姜清杳便有些清醒過來了。

沈觀呢？

夜裏還是冷，只是天氣暖了，屋裏放的暖爐便收起來了。

姜清杳一貫和沈觀同寢，年上總是滾燙，如果冷了，夜裏便會鑽到他懷裏暖著，一覺睡到天明。

姜清杳披了件外衫，正想起去尋他。

就看見年趴在桌上睡著了，旁邊的冷茶已經空了。

“沈觀，你怎麽睡在這兒？”

姜清杳輕輕推他。

“去床上睡，你這樣會著涼的。”

姜清杳都要看看沈觀是不是傻了，這麽冷的天，竟然就這樣趴著睡了。

沈觀本來只是小憩一會兒，一睜眼看見姜清杳，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抱住。

“清杳。”

那點食膳裏的藥意便呈百倍千倍的又洶湧上來。

年狼狽地推開。側過。

下意識地去倒涼茶，才發現茶盞中早空了。

沈觀先問姜清杳：“是不是了？”

年起，提起茶盞去添水。姜清杳跟在他後。

小廚房裏一直煨著壺茶水。

從裏屋走過去，要穿過一個短廊。

夜裏風很大，姜清杳只披了件外衫，不由得有些冷，朝沈觀靠了靠。

沈觀頓了下，才半擁著，很短一會兒，將推回屋裏，松開：“我自己去，你在屋裏等著，仔細別著涼了。”

姜清杳盯著他，若有所思。

等沈觀提了茶壺回來，給姜清杳斟了杯熱茶暖子，自己坐在那兒沒。

一杯熱茶下肚，暖了不，原本有些幹燥的瓣複而潤。姜清杳又問沈觀剛才的問題：“怎麽半夜醒來，睡在這兒，不冷嗎？”

沈觀選擇的答：“不冷。”

年手心滾燙，心道郎中不知開了什麽藥膳，沈觀本只是想陪著姜清杳，卻不想吃了竟比那藥還過。

沈觀一心想著明日定要找那郎中問問，再看姜清杳，眼神清明，倒是一點不影響。

沈觀不懷疑是否還是自己對姜清杳的怪病作祟。和郎中開的藥膳無關。

姜清杳聽他說不冷，有些不信，探手了沈觀的手背。

果真如他所說。

溫滾燙。抱著睡覺一定很舒服。

姜清杳披著件外衫在這兒坐了好一會兒了，想要回被窩躲著，拉著沈觀就往床榻走。

“不冷也要睡覺。”

沈觀被拽著，更控制不了自己的反應，不由得輕掙了掙，往後退兩步，為難：“清杳，我……我還不困。”

姜清杳：？

看看天，才剛過醜時而已。

姜清杳轉過來，認真打量沈觀，即使年側著，也很快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比往常更難平複。

愣了愣。

方才沒怎麽挨著他呀。

沈觀便又退幾步，頗有些苦惱，小有抱怨：“也不知道那郎中給你開的什麽食補藥膳，我吃了後，便覺著有些不對勁。”

年聲音輕下來：“我在你邊，更疼得難，就想著自己坐會兒。”

姜清杳沉默了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指指他。

“你還怨郎中，人家分明只是開給我吃的。”

沈觀那日要陪一起吃的時候，姜清杳便皺著眉頭不同意，都說是對癥下藥，沈觀沒有的癥狀，卻為了和一起吃苦藥而吃藥膳，指不定吃出什麽問題。

沈觀聽出的幸災樂禍。

低頭咬指著他的指尖。輕輕地，不疼，就是有點。

姜清杳竟看出點委屈來，想了想，也有些心虛來。

畢竟當時看著他吃好喝好，悶悶不樂的也是自己。

沈觀看出來，才提了這主意。

姜清杳試圖彌補，玉白的臉染了點薄紅：“那……那我幫你好了。”

話音剛落，指尖便到一點意，他在咬，舌尖抵著。

沈觀目灼灼：“怎麽幫？”

姜清杳惱他一眼，絕不上當。

只因這人定又是明知故問的了，怎麽幫，他纏著幫他也不止一次兩次了。姜清杳還是沈觀教的呢。

沈觀就笑，不舍的松開姜清杳的手，有些憾：“罷了。”

“你若幫我，我定是忍不了的。”

沈觀還是清楚自己的耐的。

姜清杳若上手，以他現在的狀態，定不是那樣簡單就能幫好的。

只是了的指尖而已。

沈觀往後退幾步，又倒了一杯茶飲盡。年仰起頭，側臉俊無儔，間凸起上下滾，一點茶水順著下頜流下來。

姜清杳盯著看了一會兒。

莫名地，問：“那你……怎麽辦？”

這話一問出來，姜清杳便得想咬自己的舌尖了。

還能怎麽辦，若是不要幫，便是他自己來了。

姜清杳假裝自己沒問過，躲回自己的被窩。

錦被蒙著腦袋，姜清杳也聽到了沈觀靠近的腳步聲，年小聲問：“清杳，你想不想看？”

看什麽？

姜清杳腦袋嗡一聲，臉燙得要滴一樣。

要看嗎？

沈觀等了一會兒，錦被裏傳來一聲特別輕的嗯聲。

很輕很輕。

沈觀聽到了，他就笑起來。

過去，隔著錦被和姜清杳說悄悄話。他只說了一句開頭，姜清杳便張的腳趾都蜷起來，攥著錦被的手也熱。

沈觀說：“清杳，你能不能幫幫我？”

他接著的話，姜清杳聽了只恨不能收回自己方才見起意說的嗯字。

沈觀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姜清杳最後的堅持：“要隔著那扇琉璃屏風。”

沈觀笑，任誰都聽得出他的愉悅：“好。”

年果真繞到那扇屏風後去了。可屋裏點著燭火，他的作著，放大一點，都仔仔細細的過琉璃屏風，呈現在姜清杳面前。

且屏風擋不住聲音。

那點呼吸聲，時快時慢。時而如溺水一樣幾息都沒有靜，時而又似得救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沈觀隨著作，給姜清杳的指示也沒停過。

姜清杳可以看見沈觀的作。

沈觀也同樣可以看見姜清杳的作。

曼妙的姿，還有被沈觀啞聲指使著，又又生疏的作都過琉璃屏風呈現給沈觀。

良久。

姜清杳埋著腦袋在錦被中。

著惱的想，完全被沈觀給帶壞了！

郎中說的一旬日，沈觀原本覺得很難熬。

但今日倒不這麽覺得了，年早起，神清氣爽，只有姜清杳紅著臉，總是錯開他眼神。

不過沈觀會過昨日那樣難熬的滋味，今日尚記得請了郎中來，仔細又問過郎中，姜清杳吃他開的藥膳可會有什麽不適。

郎中原本覺得莫名，自然說不會，他是把了姜清杳的脈，對癥下藥的。一問沈觀，才知道他這麽問的緣由，不由得吹胡子瞪眼：“老夫給尊夫人開的藥膳，自是對沈公子不補的。”

沈觀悻悻然，吃過一番苦頭，但在姜清杳囑咐蕓香將郎中給他開的藥膳煎一份的時候，拒絕了。

姜清杳：“郎中給你開了，你不吃，難的又是你。”

沈觀視線游移。

姜清杳立刻明白過來，紅著臉啐他：“你想得，只一沒有二。”

這人心眼焉兒壞，嘗到甜頭了，還想著昨晚那樣。

姜清杳雖沒什麽影響，可比尋常那樣更，自是不肯再來的。

昨日只是一時的見起意罷了。

姜清杳察覺出了沈觀心思，便不管他意見，讓蕓香自去煎了，要沈觀喝了。

沈觀被盯著，只好乖乖喝了。

姜清杳算算時日，已是近二月，離沈觀下場考試的時候也不遠了。

于是幹脆道：“沈觀，左右你快要考試，不若這段時間，就分房睡吧，你在書房，也好專心準備考功名的事。”

沈觀怎麽肯。

他不語。

姜清杳就他的臉。

他臉上的不像姜清杳臉上的的很舒服。但也很幹淨，姜清杳了一下，沒忍住了。

見年被得兩頰鼓鼓。

姜清杳就笑：“真可。”

只要捉弄到他了，便開心。

沈觀半是煩惱半是喜。

但接下來的日子，沈觀雖沒答應分房睡，卻也大部分時候被姜清杳推著去書房溫習課業。往日常挨著坐，常牽著手的待遇都沒了。

這日姜清杳收到一封信。

是府上的關管事送過來的。

說是姜府的信使拿來，是姜清杳的信。

說起這個，姜清杳不由得有些心虛。至今都還未曾和秦軒表哥細細說過與沈觀婚一事，因此秦軒寄信都是寄到姜府的，再由姜府的信使轉送過來。

姜清杳沒說這事兒，表哥自然不會往沈府來寄給的信件。

雖說不是刻意瞞著，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和表哥說這事兒，但姜清杳這會兒看見沈觀，也不由得有些心虛，著那封信就鑽到屋子裏去了。

沒注意到後沈觀見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臉都黑了。

沈觀面無表地原地站一會兒，心想自己這封信寫的真是及時，不寫還不知道姜清杳婚這麽久了，都不敢和“秦軒”提及。

是不是喜歡“秦軒”？

所以才不敢、不願、也不想和“秦軒”提及自己已經婚的事？

哪怕沈觀清楚、明白地知道，一直以來以“秦軒”的名義和姜清杳通信的都是自己，那勞什子的大表哥早八百年前就和姜清杳沒什麽聯系了。

信件早被沈觀截胡了。

但沈觀還是忍不住地胡思想。

因為這不妨礙姜清杳認為和通信的人，是兒時的玩伴，是的竹馬表哥。

甚至于姜清杳寫信的時候，腦海中浮現地應該就是那個真正的表哥秦軒的臉，信裏小孩的嗔嗤也都是對著那個真正的表哥。

是了。

沈觀突然想明白了。

正因為想明白了，他現下便要親手將這個“表哥秦軒”在姜清杳心裏的形象毀了。

沈觀想，不能再讓那些不相幹的野男人，頂著他這些年給姜清杳投其所好送的禮，聽其煩惱解得愁，知其心思講的天南海北的故事的心意，霸占著原本該是沈觀在姜清杳心中的地位。

姜清杳心裏只能有沈觀。

以後寫的信，也該是在信封扉頁上寫，夫君沈君珩親啓。

沈觀這樣想著。

便靜靜地盯著屋門，等待著裏面的靜。

姜清杳打開信封的第一反應，是覺得有些奇怪，往日表哥給寄信，都是好幾頁信紙，和說許多很有意思的見聞，今日怎麽只有一頁了？

姜清杳帶著這樣的疑拿起那頁薄薄的信紙，三兩行便看完了，不由得神古怪。

信中表哥秦軒寫，希姜清杳可以借他一筆銀兩，因著在軍營中和人染上不良習，沾了賭，欠下一大筆錢，邊能借的都借過一遭，左思右想，無奈之下，和遠在的姜清杳求助。

姜清杳看到信件第一反應是古怪。

而非沈觀設想的厭惡、反。

的確很討厭沾了賭的賭徒。也討厭酒鬼。

可只看這信，姜清杳總覺得說不通。

表哥秦軒借的并不是小數目。

他又怎麽會認為姜清杳只是用著姜縣令給的零花，可以有能力借得起這一大筆銀兩呢，還將還錢的希都寄托在上。

何況……

姜清杳著那張薄薄的信紙，這麽多年相下來，相信表哥不是這樣的人，可能是有什麽難言之更說得過去。

不管怎麽樣，信中的表哥言辭迫切，不論如何，姜清杳都會選擇幫他，不想看到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哥誤歧途。

可要去哪裏得來這麽一大筆銀兩。

三千兩銀子。

姜清杳便是去找姜縣令求助，也是掏不出來的。

姜清杳咬，朝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認識的人裏，也只有沈觀能毫不費力的拿出這麽一大筆銀兩了。

恰此時，似乎是聽到了姜清杳的心聲，沈觀推門而。

姜清杳下意識地想將信件藏起來，可藏到一半，又知道是藏不住的，若是要和沈觀借這筆錢，就定要和他說清楚緣由。

不然平白無故，沈觀憑什麽借這麽一大筆銀兩？

沈觀將試圖藏信的作納眼底，一瞬便領會到這作背後的意思，年不由得眉眼微沉。

清杳，表哥秦軒就有這麽重要嗎？

沈觀盡量控制自己語氣如常：“該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