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瀾此刻正立在畫舫欄桿，看著不遠的人，宋去意問的問題，正是他想問的。

時隔多年，他終于又看到了相思，是要求合歡只為他一人跳的相思。當年壽辰宴上的一曲，驚艷的不只是太子，還有無數人。他歡喜極了，也惱恨極了，哪怕合歡最舞樂，卻被他著求著只能跳給他一人看。

這麼想來，那位世子怕是和沒什麼瓜葛，畢竟如果真心喜歡，怎能容忍自己的人在別人面前跳舞呢？殷明瀾暗暗笑一聲。

自那日除夕夜宴，他再也沒有見過合歡，太后因他病重，不許任何人傳合歡的消息，這半月以來，就仿佛消失了一般。

他們兩個從沒有分開過這麼長時間，哪怕以前兩人互相不見面，可那時住在宮里，離他那麼近，只要想見總會見到，不像現在，如果今日并沒有出王府，他怕是需要很久才能見一面。

好在攝政王就要走了，他一走，那個病歪歪的世子怎麼能攔住他呢？這麼一來，合歡本次聯姻的目的即將完，就算母后不愿，他也一定要迎合歡回宮，他有的是法子讓攝政王永遠回不來，也有的是辦法令他們和好如初，就像當年第一次跳相思時那樣。

合歡看著眼前攔著他的郎君，有些奇怪他為何非要問個清楚。

盧三娘見狀，便拉著宋去意一邊胳膊道：“輸給公主我心服口服，既然這燈給了公主，你也要說話算話，不要像方才趕其他人一樣出爾反爾。”

宋去意被一擒，痛的頭上猛地冒冷汗：這殺才，也不知吃什麼怪東西長大，那麼細的胳膊，卻又有那麼大的力氣，簡直讓人害怕！

他略扭曲了臉道：“就是有些好奇而已－－那人總不會是我那無用的哥哥罷？”

孟合歡見他痛的呲牙咧，臉上再看不出方才的俊朗模樣，又見上前幫忙的小廝被盧三娘一腳一個，頓時覺得他有些可憐，再說也并不覺得自己為瓊寧求燈有什麼問題，便好心滿足他的好奇心。

這郎昂起潔的額頭，眼睛眨了眨，頗有些理所應當地大聲道：“告訴你又如何，我正是為奚瓊寧求的這盞燈。”

若是以前，一定要說為我的夫君奚瓊寧求燈，并要把這句話說給所有人聽，還非要湊到瓊寧面前再說一遍，看他面上不好意思，那心里就樂呵，可是如今，就是說不出口。

不過就算說不出來，心里也甜著哩。

宋去意有些詫異，甚至有些怪異地看著。不過合歡懶得搭理，這宋家的人就是稀奇古怪的，大概腦子都不太好使。

那句話說的不大聲，但架不住周圍看熱鬧的人極多，不到一會兒，橋上人就都知道公主是為世子求燈而來。

盧三娘有些羨慕道：“傳說如果在上元節這天得到一盞最麗最巧的燈，就會有神靈保佑這人福祿雙全。公主能為世子費這般心思，看來你們頗好。”

原本除夕宴后有人說這話，盧三娘還嗤之以鼻，聯姻能出什麼真？更別說世子和公主的份，注定不會相守一生。可如今親眼見到方知傳言不虛。

可是－－盧三娘曾經也在書堂附學，甚至曾經對陛下和公主頗為看好，關注幾年了，曾經那麼兩心相許，真的能做到忘了舊人嗎？可在公主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

而陛下，以前做太子的時候就頗為不講理，對自己的東西占有極強，如今做了皇帝，哪怕是他先背棄這段，他真的能放任公主和世子在一起嗎？

合歡喜滋滋地下船，方才瞧見瓊寧了，此刻得了東西，自然要去他邊表功吹牛，這樣想著，便加快腳步。

“合歡...”有人卻在后邊住。孟合歡略有些不耐煩，正急著趕路呢，今日怎麼總有人攔？

不遠，鄭林兒焦急道：“世子，那小皇帝攔住娘娘了，咱們快些過去將他趕跑！”

邱意有些擔心地看了奚瓊寧一眼，卻見藍郎君面上什麼表也沒有，也并不焦急，若是尋常人大概會以為世子并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妻子和舊郎見面，哪個郎君會這麼淡定自若？

可他跟著世子久了，最是了解他，見他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出一種心灰意懶的灰暗來，此刻月正亮，竹影落在奚瓊寧面上斑駁不定，邱意莫名不敢說話，就連喝住鄭林這二愣子都不敢－－

這哪是沒什麼事，分明是事大了！

【作者有話說】

邱意：不好，怎麼世子撞見這一幕！他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還是不要給世子說了——

鄭林的話打斷了他：“世子，我看見一個人攔了娘娘，拉拉……”

——吧？鄭林這大廈避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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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移

◎孟合歡，真的上那個世子了？◎

“合歡，這幾日－－”殷明瀾莫名有些張，聽見當眾宣稱那盞燈是為奚瓊寧求的，想也不想就跑下船。可真的追著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尤其那一雙冷漠陌生的眼眸直直看過來時，一瞬間要將他溺斃。

他頭發干，里的一聲聲質問怎麼也說不出來，原本想問究竟鬧夠沒有，想利用那個世子氣他到什麼時候，但出口竟是想問問過的還好麼？

孟合歡看著眼前的人，記得他，王朝的皇帝，公主的皇兄，更是失憶前的舊郎。不過，沒有一因為這些疊加在一起的份就對此人稍稍容的意思，方才好不容易看見瓊寧在前頭，偏偏被這人喊了一聲，扭頭又見不到人影了。

有些生氣地冷聲道：“郎君有何事？”縱然他是皇帝，也不愿在生氣時還要看這舊郎的臉。

更別提失去的記憶里，這位無論是做兄長還是郎都十分不稱職，合歡更不愿與他多說幾個字。

“你－－”當皇帝久了，連母后面對他時再也沒了時的疾言厲，他應該是第一次見人這般冷言冷語。

今日是上元佳節，好不容易遇上，殷明瀾并不愿意將人氣跑，不得下怒氣道：“方才的事我懶得和你計較，如今若華白毓他們也在，今日咱們就暫且放下煩惱，好好飲酒取樂，如何？”

說著話時，殷明瀾又想起時玩鬧時的樂趣。

其實一開始，燕京的郎君郎們十分排斥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公主，畢竟父母雙亡，家世敗落，也沒有家族撐腰，皇家的份在他們這些氏族看來也算不得什麼，流水的皇帝，百年的氏族，就算王朝更迭氏族也照樣屹立。

更何況，長寧公主從小住在北疆，那里到是沙子，荒涼的不可思議，還不如鄉下土窩窩，哪里比得了小橋流水花香鳥語氤氳出的富貴地，小地方來的土丫頭，什麼都不會，哪里比得上從小講究琴棋書畫四書五經的小郎君小郎？

殷明瀾的眼里多了：可孟合歡就是有這種魅力，不超過一年，書房所有人都開始喜歡。也是，就算京城是第一繁華之地，可世間還有其他有趣的景和玩，而孟合歡這個人就代表著新奇驚喜，一不變的生活里多了特別的趣味，足夠讓人目眩神迷了。

說起沙漠里高飛展翅的鷹，說起綠洲里長在水里的樹，然人各種風俗喜好說的頭頭是道，父皇更是十分喜，竟親自教舞樂之道，連太子都沒有這種殊榮。

以前，殷明瀾和高長青，言旐他們一起玩，這是從小的誼，后來，也不過加了一個孟合歡而已。

“合歡，我們許久未曾私下聚過了...”發生了太多事，太多巧合誤會，就連殷明瀾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但將近十年的誼，難道就要這樣分崩瓦解嗎？

今日正是一個好時機，大家聚在一起說說話，將誤會什麼的都說開。

合歡不覺得自己和他們有什麼誼，即便有，那也是過去的事了，況且，如今已經嫁到攝政王府，從這一層面看，如果被王爺知曉和皇帝一方人約見，難道不會懷疑他們私下勾連，孟合歡為間？

嫁到王府，哪怕這樁姻緣并不能長久，但合歡也不想背著這個罪名和瓊寧分開，這樣會玷污了兩人相識的誼。

紅郎淡淡抬起眼眸，皎若素月的臉龐在月下凝，道：“不必。”

殷明瀾猛地盯著。

這黑袍年天子蹙眉頭，一雙利眼仿佛被的冷淡灼傷，他上前一步道：“今日我這般低聲下氣地懇求，為什麼你仍然視無睹,難道你這顆心就是鐵鑄的不？”

見他上前，合歡立刻后退一步。

殷明瀾被退后的這一步灼傷了眼眸，他憤憤道：“怎麼，恨我恨到這般地步？”連靠近一點都難以容忍？

他想不通，為什麼忽然變得如此絕。之前他和高長川聯姻時，也不見如此抗拒。難道了婚，就要和他保持距離嗎？孟合歡并不是世俗里那種出嫁從夫的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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