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皺了皺眉，心底那抹怪異被無限放大。

探究著看著蕭衡，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蕭衡，你為何會在此？”

蕭衡收回了手，這才一點一點往屋挪去。

“不知道。”

說話間，他已是重新坐回了那張椅子上，像是終于不必再用力，他重重吐出了一口氣來，抬手，有些煩躁地按了按依舊作痛的額角，作間帶著專屬于年蕭衡才有的桀驁不耐。

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被迷霧籠罩的茫然，“我……只記得自己了極重的傷，渾骨頭都像被碾碎了，很疼。然后就是一片混沌，昏昏沉沉，不知日月，更不知在何。”

他停頓下來，重地息了幾聲，仿佛僅僅是回憶那痛苦都耗盡了力氣。

“等我再睜開眼，就已經在此地了。”他抬起眼，目直視喬念，眸中滿是赤的困與不甘，“宇文昊告訴我，我重傷瀕死時是他救了我。他還說……說我是因為叛國才會來了棠京。”

話說到這兒，蕭衡的臉上迸發出強烈的憤怒和難以置信，“真是荒謬！”

他低吼出聲，因激而牽了傷，額上青筋暴起。

他用力按住口，眼神卻像傷的孤狼般兇狠執拗，死死盯著喬念，仿佛要從這里尋求一個確定的答案：“我怎麼可能叛國？我大哥重傷歸京，至今還癱瘓在床，我爹他年事已高！蕭家的門楣，蕭家的重擔，都在我肩上！我怎麼可能會丟下他們？！”

聲音帶著息，沾染著濃烈的憤怒，“我蕭衡頂天立地，縱是碎骨，也絕不會做那等背棄家國、累及親族的無恥之事！宇文昊，在說謊！”

看著這樣的蕭衡，喬念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無數細的針狠狠扎過，泛起尖銳綿的痛楚。

一個強烈的念頭攫住了。

再也按捺不住，快步行至蕭衡面前，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和命令：“手給我！”

蕭衡微微一怔，似乎對這突兀的命令有些意外，也對喬念的態度到詫異。

但那雙深潭般的眸子只在臉上停留了一瞬，便順從地將自己的手腕遞了過來。

脈搏流利如珠，又短又急。

是中毒之象。

經脈幾乎寸寸斷裂。

頭顱深，還有一塊巨大的、凝滯不散的瘀。

轟——！

心中那盤旋著的怪異，在這一刻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瞬間炸開了真相。

“你，你失憶了？”

蕭衡看著喬念，笑了笑，“是啊！但之前，我并不相信，只以為是宇文昊使了什麼手段。可現在……我確定自己失憶了。”

喬念不太明白蕭衡這番話是何意，面上出意思疑。

可蕭衡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濃，“念念，你沒有喚我‘衡哥哥’。”

沒有像記憶中那個癡纏的小丫頭一樣，不顧一切地撲到他邊。

向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審視、狐疑、探究，甚至……一冰冷的疏離。

獨獨，沒有記憶中那烙印般的炙熱與歡喜。

他終于緩緩垂下了眼簾，濃的睫在蒼白的臉上投下兩片沉重的影。

仿佛瞬間被走了所有力氣，蕭衡深深地陷進冰冷的椅背里，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黑暗一點點吞噬，越來越沉，最終沉一片無聲的絕之海。

“一定……”他低啞的聲音，如同嘆息般飄散在凝固的空氣里，帶著溺水般的窒息，“一定發生了很多很多事，對不對？”

窗外，朝霞分明越發絢爛。

可屋的兩人，卻仿佛早已沉了冰冷刺骨的深潭。

喬念用力掐住自己的手腕，指甲深深嵌皮，尖銳的疼痛讓勉強找回一清明。

深吸一口氣，下頭的哽咽和眼底翻涌的酸，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我能醫好你。”

說著，便從懷里拿出了九曜玄芒，在蕭衡的面前緩緩攤開。

蕭衡與藥王谷，是有些淵源的。

雖然喬念不知道蕭衡究竟是認識藥王谷里的何人，但蕭衡軍中的傷藥都是來自藥王谷。

所以，喬念想，或許蕭衡能認得九曜玄芒。

果不其然。

蕭衡眸微微一亮，“這是藥王谷之，怎麼會在你這兒？”

喬念的角終于勾起了一抹笑意，卻不知為何，染著濃烈的苦。

“你說的沒錯，發生很多很多事……所以，相信我，我一定可以醫好你。”

蕭衡就這麼仰著頭，看著喬念。

明明是自己悉的臉，卻比記憶中多了幾分。

那雙眼里，明明只印著他一個人，可他卻能覺到，的眼里，已經不單單只有他了。

變得沉穩，自信，不再是那個只會纏著自己的小丫頭了。

一定發生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

但竟然千里迢迢地來到了自己邊，那或許，也沒有那麼那麼壞吧？

于是，輕輕點了一下頭，應了聲，“好。”

恰在這時，院門忽然被推開。

幾名丫鬟端著食盒而來。

行至門前，便對著喬念行了禮，“奉殿下之命，給喬姑娘和蕭公子送早膳。”

聞言，蕭衡便強撐著子要站起，“那就先用早膳，等吃完再醫治也不遲。”

喬念卻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按回了椅子上。

九曜玄芒被收起，寵著蕭衡低低道，“我來。”

說罷，方才讓那幾名丫鬟進了屋。

的膳食從食盒一一端了出來。

喬念接過一碗養生粥，便坐到了蕭衡的面前。

很是自然地舀起一勺，吹了吹，而后送到了蕭衡的邊。

蕭衡面上不顯，但眼底卻已浮上了幾分笑意。

今天，是他重傷醒來后，最高興的一天了。

一碗養粥很快就下了肚。

喬念便問道，“可還要吃些什麼？”

桌上還擺著不呢！

蕭衡看了一眼，而后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那碟喚不出名字的糕點。

想來，應該是棠國的特。

喬念拿了過來，遞給蕭衡。

可蕭衡卻緩緩搖了搖頭，眸中帶著幾分明，“你吃，我記得，你最吃這些糕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