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復了一個"收到"，猶豫了一下，又給厲瀛舟發了條消息。

「明天沈老要做冠脈造影，順利的話下周就能做TAVR了。」

消息發出去后，盯著屏幕看了半天，沒有回復。

也是，這個時間他應該在軍區開會...

又或者是在公司里。

覺得小舅舅像是個不會累的超人，軍政商業兩頭轉，兩邊還能都混的風生水起。

正當準備放下手機時，屏幕突然亮起。

「需要什麼特殊準備嗎？」

林星野眨了眨眼，沒想到他會問這麼專業的問題。

「常規準備就行，主要是評估右冠脈狹窄程度，為TAVR手鋪路。」

厲瀛舟的回復很快：

「風險大嗎？」

「不算大，是個微創檢查。」

林星野猶豫了一下，又補充。

「不過畢竟年紀大了，任何作都有風險。」

這次等了很久，厲瀛舟才回復：

「手那天記得告訴我，我過去看看。」

林星野盯著這條消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小舅舅要來？為什麼？他和沈家有什麼特殊關系嗎？還是說...他只是為了...

"臉這麼紅，發燒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林星野差點摔了手機。

祁羽不知何時站在了休息室門口，手里拿著兩杯咖啡。

"沒、沒有。"

慌忙鎖上屏幕，角微勾，帶著一疲憊。

"就是有點累。"

祁羽遞給一杯咖啡，目在臉上停留了幾秒。

"沈老的況很穩定，今晚你可以回家睡。"

"不用了，明天還要早起準備造影。"

林星野接過咖啡，溫熱過紙杯傳到指尖。

"謝謝。"

祁羽靠在門框上，突然問道："你以前理過這種高齡復雜病例嗎？"

"實習時跟過幾例，但沒這麼復雜。"

林星野老實回答，又看向他開口問。

"你呢？"

"去年有過一例類似的，92歲，主脈瓣狹窄合并冠脈三支病變。"

祁羽的聲音平靜，但眼中閃過一影。

"手很功，但后第三天，肺栓塞..."

他沒說完，但林星野明白了。

醫學就是這樣，有時候你做了所有正確的事，依然無法挽回生命。

"這次會不一樣的。"

不知哪來的信心，口而出。

祁羽看了一眼，角微微上揚。

"這麼確定？"

"嗯。"

林星野點頭，一臉的自信而張揚。

"因為這次有我在啊。"

話一出口就后悔了，這聽起來也太自大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祁羽并沒有嘲笑，而是輕輕點了點頭。

"確實，有你在。"

這句簡單的肯定讓林星野心頭一暖。

兩人沉默地喝完咖啡，祁羽看了看表。

"我去查個房，你休息會兒吧。明天七點半，導管室見。"

傍晚查房時，沈老爺子的狀態比前幾天更好，甚至能在床邊小坐一會兒了。

林星野檢查完各項指標，正準備離開，老人突然住。

"林丫頭，明天那個檢查...我有點擔心。"

這是沈老爺子第一次表現出不安。

林星野在床邊坐下，輕聲問："擔心什麼？"

"人老了，就怕進得去，出不來。"

老爺子著窗外漸暗的天，聲音里著罕見的脆弱。

林星野握住老人枯瘦的手，他比自己的外公還要

"沈老，您可是開國時期就存在了，還怕這小檢查？"

"那不一樣。"

老爺子搖頭。

"年輕時不怕死，現在反而..."

"我向您保證，"

林星野直視老人的眼睛，希能給他一鼓勵。

"明天我會一直在您邊，寸步不離。而且..."

低聲音，輕聲道："我給您準備了幸運。"

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布袋，里面裝著一枚古樸的銅錢。

"我外公給的，說是傳家寶，能保平安。明天檢查時把它放在您口袋里，肯定萬無一失。"

沈老爺子接過銅錢，在掌心挲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你這丫頭...好，我信你。"

活了快一個世紀的人，怎麼不知道對方是在唬自己呢。

只不過對方善意的謊言下，會給病人帶來無限希。

當晚，林星野睡得并不踏實。

半夜兩點，被護士醒，沈老爺子有點波。

趕到病房時，老人已經睡著了，監護儀上的數字趨于平穩。

"可能是做夢了。"

值班護士小聲說："剛才說了幾句夢話，什麼對不住，'當年'之類的。"

林星野輕輕調整了輸速度，為老人掖好被角。

月過窗簾的隙灑在病床上，沈老爺子的睡安詳如孩。

不想起自己的外公，也是這樣的倔脾氣，這樣的不服老...

第二天的造影檢查還可以，再觀察兩天就可以手了。

手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MDT手室的走廊今天格外擁，林星野穿過人群，不斷有人向投來審視的目。

沈家的親戚、保鏢、還有幾位穿著正裝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像是政府人員。

下意識地了前的工牌，仿佛那是的護符。

"林醫生！"

護士長住，輕聲開口道："沈老已經送進準備室了，祁醫生在等你。"

林星野點點頭，加快腳步。

轉過拐角，兩名黑保鏢攔住了去路。

"證件。"

出示工牌，其中一人拿著對講機核實了的份，這才放行。

手準備區安靜得出奇，與外面的嘈雜形鮮明對比。

祁羽正在洗手，見進來，微微頷首。

"睡得好嗎？"

"還行。"

林星野撒謊了。

實際上幾乎沒怎麼睡，腦海里不斷模擬今天手的每一個步驟。

"別張。"

祁羽關上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輕聲安。

"跟平時一樣作就行。"

林星野深吸一口氣，開始刷手。

水流冰冷刺骨，卻澆不滅指尖的輕微抖。

"林醫生。"

周教授走進來，后跟著兩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這兩位是協和的張教授和軍醫大的王教授，今天來觀手。"

林星野的手一抖，皂掉進了水池。

這兩位可是心科泰斗級人，平時只在教科書上見到名字。

匆忙干手，恭敬地問好。

"年輕人，好好表現。"

張教授和藹地拍拍的肩，一臉的嚴肅開口。

"老沈的命就給你們了。"

更室里，林星野換上手服，戴上帽子和口罩。

鏡子里的自己只出一雙眼睛，那里面的不安顯而易見。

閉上眼睛，默念外公教的口訣：心要靜，手要穩，眼要準。

手室的無影燈亮得刺眼。

沈老爺子已經躺在手臺上，麻醉師正在做最后檢查。

看到林星野進來，老爺子朝眨了眨眼。

"丫頭，你那寶貝銅錢我還揣著呢。"

林星野隔著無菌單輕輕握了握老人的手。

"一會兒睡一覺就好了，醒來我給您帶燉湯。"

麻醉藥開始起效，沈老爺子的眼皮漸漸沉重。

林星野轉向監護儀，各項指標都在正常范圍——最好的手時機。

"開始吧。"

祁羽的聲音從口罩后傳來，冷靜而堅定。

手室的門緩緩關閉，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隔絕在外。

接下來的五個小時里，林星野全神貫注地配合著祁羽的每一個指令。

導管經脈進，在X引導下緩緩前進。

屏幕上，沈老爺子的心臟影像清晰可見…

主脈瓣嚴重鈣化，開口幾乎完全閉塞，右冠脈狹窄超過90%，流幾乎中斷。

"球囊準備。"

祁羽的聲音平靜。

林星野迅速遞上預裝好的球囊導管，眼睛盯屏幕。

當球囊在狹窄撐開時，的掌心沁出了汗，但手指穩如磐石。

"支架。"

第二個關鍵步驟。

林星野遞上藥洗支架，看著它在X下緩緩展開，流瞬間改善，監護儀上的數字開始回升。

"漂亮。"

祁羽罕見地夸了一句，輕聲繼續道："現在換瓣。"

TAVR手更為復雜。

人工瓣通過導管送達預定位置，需要極其準的定位。

林星野調整著影像參數，額頭上的汗水落，被巡回護士及時去。

"釋放。"

人工瓣緩緩展開，完取代了已經失去功能的原生瓣。

超聲心圖立即顯示效果…

主脈瓣瓣差從原來的58mmHg降至12mmHg，手功了！

手室里繃的氣氛終于松了一些。

林星野這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已經完全，雙因為長時間站立而微微發抖。

但不敢松懈，還有最后的收尾工作。

當最后一針合完，沈老爺子被平穩轉移到轉運床上時，林星野終于長舒一口氣。

跟著推床走出手室，外面等待的人群立刻圍了上來。

"手很功。"

祁羽簡短宣布。

"需要觀察48小時，現在送CCU。"

沈國棟上前握住祁羽的手，又看向林星野，眼里有掩飾不住的激。

"謝謝你們。"

林星野勉強出一個微笑，突然到一陣天旋地轉。

扶著墻慢慢蹲下，眼前金星冒。

五個小時的全神貫注，此刻松懈下來，終于發出了抗議。

"林醫生？"有人驚呼。

"沒事..."擺擺手，勾微笑的安道："就是有點累。"

一雙有力的手臂突然將扶起。

林星野抬頭，對上一張陌生但關切的臉。

"辛苦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