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

祁淼死死抓著洗手臺，指節發白。

鏡中的自己面慘白，披肩下擺還滴著水漬。

"神經損傷導致的尿失很常見。"

林星野從侍者送來的應急包里取出巾，音線像是潤了水，溫又輕靈。

"三個月會逐漸恢復。"

"為什麼幫我？"祁淼聲音嘶啞。

林星野作未停。

"我是醫生。"

"你知道我討厭你。"

"嗯。"

巾遞到眼前，祁淼沒有接。

"三年前…"突然開口："如果不是為了追厲瀛舟，我不會踩中那個陷阱。"

林星野的手頓了頓。

"在我昏迷的三年里。"

祁淼冷笑，眼里的癡迷消散，帶著一抹不甘之。

"他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追在對方后跑了三年，為了他昏迷了三年，加起來六年的青春消散。

若說不恨是假的，特別是知道對方竟然有了朋友之后。

水龍頭嘩嘩作響，祁淼暴地沖洗著手腕，皮得通紅。

林星野關掉水流，遞來干凈巾。

"你現在應該臥床靜養。"

看了眼手表，皺眉輕聲開口勸道："我給祁醫生發信息，讓他帶你回去。"

祁淼猛地抬頭，厲聲開口道："不需要你假好心！"

"不是好心。"

林星野平靜道："如果你在宴會上暈倒，會耽誤更多人的時間。"

門外傳來腳步聲，池清凝倚在門邊，輕聲開口。

"你弟弟來了，快回去吧。"

祁淼看著眼前本該是"敵人"的林星野，突然紅了眼眶。

終于明白…

為什麼自己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會這麼短時間喜歡上。

真的太好了。

祁淼裹披肩，踉蹌著向外走去，卻在門口頓住。

"…謝謝。"

極輕的兩個字，消散在空調的風聲里。

…

二人離開了喧鬧的宴會廳。

夜風卷著花園里的玫瑰香氣拂過臺，林星野著祁家的車消失在夜中。

"明顯對你有敵意。"

池清凝靠在欄桿上雙臂環抱，蹙了蹙眉開口問。

"為什麼還要幫？"

林星野低頭整理被酒水打的袖口，抬眸看了一眼，聲音淡淡。

"醫生的本能。"

池清凝輕笑一聲。

"你倒是心大。"

遠宴會廳的樂聲約傳來，林星野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繞彎子。

"清凝，其實我今天來…"

"是為了別的事？"

池清凝挑眉，一臉了然的表。

林星野一怔。

"你怎麼知道？"

"猜的。"

池清凝轉面向，月在睫下投出細碎的影。

"京市新上任的厲司令，從不喜歡出席社場合，更別說邊有伴兒了。除非…"

頓了頓，眨眼睛仔細端詳了一番。

"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池清凝從小就很喜歡聽祖父講一些軍政上的事，所以對京市軍事方面也知道一些。

畢竟以前聽祖父說，前任司令賄的德行，十分唾棄這種貪。

被穿心思的林星野耳微熱，將自己來的目的全盤托出。

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因此生氣，從而拒絕，但還是小聲開口道歉。

"抱歉，利用了你。"

"利用？"

池清凝突然笑了，輕輕搖了搖頭，開口道："也不算利用，你知道為什麼今晚這麼多人，我一眼就注意到你嗎？"

林星野搖頭。

"你像一個人。"

池清凝手拂開被風吹的發，眸子盯著的小臉，像是過在看另一個人。

"我的姑姑，池衿棠。"

這個名字像一柄小錘，輕輕敲在林星野心上。

從未見過的姑姑，卻莫名到一悉。

"尤其是上半張臉，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池清凝的指尖虛點在眼角，一臉認真的開口說。

"這種琥珀的虹，我從小到大只見過兩個人…我姑姑，和你。"

林星野心跳突然加快。

想起前兩天外公偶爾提及的往事，為什麼外婆生病他們會選擇待在云城。

是因為兩人相識于云城，并且在那里結婚生子，后來因為外公年紀原因被調回了海市。

人越老就越懷念以前，特別是在自己生病無助的期間。

"所以你不必道歉。"

池清凝收回手，角微微勾起，輕聲開口。

"我可以帶你去見。"

轉走向主宅，林星野急忙跟上。

"你姑姑…會愿意幫忙嗎？"

"難說。"

池清凝頭也不回，輕聲開口道："很出門，幾乎不愿意在外面。"

"而且溫伯伯只為姑姑醫治，從來不接除了以外的活兒。"

話落，林星野輕嘆了口氣，但為了外婆也必須要去試一試。

池清凝帶著林星野穿過觥籌錯的人群，朝二樓樓梯走去。

林星野能覺到一道視線始終落在自己上…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果然，余里厲瀛舟站在池老沈老二人旁，手里端著酒杯，目卻跟隨著。

微微偏頭，沖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你們是真嗎？"

池清凝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剛好只有們兩人能聽見。

林星野腳下一頓，差點踩空臺階。

"我之前聽過祖父說厲司令的事跡，祖父還說他有了心上人。"

池清凝腳步未停，聲音不大不小的剛剛好。

"但又聽沈爺爺說你們是舅甥關系？"

"不是親的。"

林星野耳發熱，聲音卻很穩。

"一丁點緣關系都沒有的那種。"

池清凝輕笑："你倒是坦率。"

"你真的是18歲嗎？"

林星野忍不住反問，側過頭看向開口問："說話這麼老。"

"我從小就跟著祖父和姑姑長大。"

池清凝推開二樓走廊的雕花木門，邊走邊解釋道："子像他們。"

走廊盡頭，一扇厚重的橡木門半掩著，出暖黃的燈。

"我還有個弟弟只比我小一歲，是被我父母帶大的，我們平常不怎麼流，因為他的格…很不好。"

林星野敏銳地察覺到語氣里的微妙，但還沒來得及細問，池清凝已經抬手敲門。

"進。"

門的聲音像一縷煙，輕得幾乎聽不見。

林星野跟在池清凝后踏書房，暖黃的壁燈下，一個人正背對們整理書架。

當轉的剎那…

"咚！"

林星野的心臟像是狠狠撞在肋骨上。

眼前人約莫四十出頭，蒼白的皮泛著久不見天日的冷調，琥珀的瞳孔在燈下像融化的糖。

最可怕的是那眉眼廓，簡直和外婆家里那張母親照一模一樣。

"姑姑，這是林星野。"

池清凝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欣喜之。

"我剛認識的朋友。"

林星野猛地回神，恭敬地欠。

"池姑姑好。"

"坐。"

池衿棠點頭指了指沙發，自己卻站著沒。

的目掃過林星野的眉骨、鼻梁、峰，最后定格在那雙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眼睛上…

房間里靜得能聽見懷表秒針的走聲。

"看吧！"

池清凝突然拍手，打破這尷尬又沉寂的氣氛。

"我就說你們像！都是難得一見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