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識趣地退出病房，只有厲瀛舟堅持留下。

當門關上后，他重新坐回床邊，輕輕將手覆在林星野的小腹上。

"才四周..."

他低聲說，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一點也不像平時在外冷漠的樣子。

"什麼都覺不到。"

林星野不好笑的開口："理論上第六周才能聽到胎心音。"

厲瀛舟卻突然俯下，將耳朵在的小腹上，姿勢別扭又虔誠。

林星野忍不住笑出聲，出手就要推他的臉。

"真的聽不到啦！"

"噓..."

厲瀛舟出手指在邊，繼續固執地保持著這個姿勢。

"我在聽未來的心跳。"

這句話讓林星野的鼻子又酸了。

輕輕他的短發，想象著幾個月后，他笨拙地抱著嬰兒的樣子。

"阿舟。"突然說："如果...我是說如果，結果不理想..."

林星野拉住他的手。

"畢竟醫學上沒有百分之百的保證。"

厲瀛舟猛地直起，他的眼神銳利如刀，聲音低沉而堅定。

"那我就創造百分之百，不惜一切代價。"

既然他的星星想要，那他便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們母子。

"我們一步步來。"

…

夜如墨，病房門口傳來一聲響，林星野二人轉頭看去。

便看到外公靜靜的立在那，他看了眼厲瀛舟示意他先出去。

厲瀛舟點了點頭站起，囑咐了林星野好幾句才離開病房。

林星野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著窗外的月。

麻藥退去后，脖子上的傷口開始作痛，但比起的不適，更讓在意的是外公的狀態。

老爺子坐在床邊的扶手椅里，雙手疊在上。

燈下，他鬢邊的白發比林星野記憶中的更多了。

眼角的皺紋也更深了幾分，像是這兩天突然再次被歲月用刻刀加深了痕跡。

"外公，"林星野輕聲喚道："您怎麼還沒回去休息。"

老爺子搖搖頭，目落在脖子上的紗布上。

"想陪你說會兒話。"

護士剛剛送來的熱茶在床頭柜上冒著裊裊熱氣，茉莉花的香氣在兩人之間飄。

外公突然開口。

"記得你第一次實習的時候，我跟你外婆去看你嗎？"

林星野微微一怔。

"記得，那時候還是在海市醫院…"

"那天你跟我們分你的近況，眼睛亮得像星星。"

外公的角微微上揚，出今晚第一個笑容。

"你說你要救很多人，像你母親跟外婆一樣。"

提到外婆跟未曾謀面的母親，林星野的眼神暗了暗。

"我做到了，不是嗎？"

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挲著被角。

"我救了很多人。"

外公的目突然變得無比銳利，發白的眉皺起了起來。

"但這次差點救不回你自己。"

病房里一時寂靜。

窗外的樹影被風吹，在墻上投下搖曳的暗影，像無聲的嘆息。

"你知道我接到電話時在想什麼嗎？"

外公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沉重，充滿了悲哀。

"我在想我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要我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林星野的嚨發。

從未見過外公如此直白地表達恐懼。

"對不起，外公。"

手握住老人布滿皺紋的手，眼圈微微泛紅的開口。

"我沒想那麼多，當時只想著要救阿舟..."

外公反手握住的手指，力道大得有些疼，然后長長的嘆了口氣。

"就是這點像極了你母親，永遠把別人放在第一位，從不考慮自己的安危。小野啊，你外婆走后，我就只剩下你和你小姨兩個親人了。"

林星野呼吸一滯。

"我知道您擔心我。"

輕輕了外公的手，輕聲開口。

"但…"

"不。"

外公突然打斷，眼神銳利如刀，聲音微微發抖。

"我要你答應我，以后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算外公求你…"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重重砸在林星野心上。

在這些年的人生里，外公從未用"求"這個字眼。

月悄悄爬上病床，照亮了外公的臉。

林星野這才發現，老人眼下有著深深的影，角下垂的弧度比記憶中更加明顯。

"您...是不是這幾天都沒好好睡覺？"輕聲問。

外公避開了的目，轉而看向窗外的月亮，苦笑一聲。

"睡不著，一閉眼就看到你滿的樣子…老了，承能力大不如前了。"

話落，林星野的淚水不控制地涌出，過臉頰，滴在兩人握的手上。

"我答應您。"哽咽著說："外公，以后不會了。"

外公出糙的拇指，輕輕去臉上的淚水。

"傻丫頭，哭什麼。都要當媽的人了。"

這句話讓林星野哭得更厲害了。

像個孩子一樣泣著，所有的后怕、擔憂和孕期荷爾蒙帶來的緒波一齊發。

外公默默遞過手帕，任由把抑已久的緒宣泄出來。

當哭聲漸止，林星野紅著眼睛看向外公。

"您不怪我冒險去救瀛舟嗎？"

"怎麼會怪。"

外公搖搖頭，眼里出一贊許的神。

"那小子值得，他昏迷中都在喊你的名字，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拖著滿傷去找你。"

外公頓了頓，嘆了口氣道："我只是希，下次遇到這種況，你能多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危，考慮一下...那個還沒出世的小家伙。"

"外公..."

林星野泣的輕聲喚道，卻不知該說什麼。

"人老了，就變得貪心。"

外公自嘲地笑了笑。

"年輕時送走了那麼多戰友，覺得生死有命。中年時，白發人送黑發人送走你的母親。老年時，又送走了相互扶持多年的老伴兒…"

他的聲音哽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

"現在到你了，我卻突然怕死了。"

林星野握住他的手。

"您不會失去我的，我保證。"

外公深深看了一眼，那目似乎要穿的靈魂。

"小野，答應我一件事。"

"您說。"

"無論發生什麼。"

外公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嚴肅，看了一眼的小腹。

"無論那個孩子...況如何，你的生命永遠是第一位的。"

月灑在他直的背影上，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林星野突然想起小時候，總踩外公的影子玩，而外公則會故意走，讓影子變換形狀逗開心。

"我明白您的意思。"輕聲說："我會保護好自己，為了您，為了瀛舟，也為了..."

的手不自覺地上小腹，眼底升起一抹。

"為了這個小家伙。"

外公轉過，眼中閃爍著欣的，他走回床邊，俯像小時候一樣幫掖了掖被角。

"睡吧，明天還有一堆檢查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