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雍王啟蒙,是在皇上登基之前,彼時先帝重病,京中風起云涌,回皇上本無暇去管次子的事,皇后娘娘亦不雍王與太子殿下同堂進學,說過幾年不遲。
“貴妃娘娘無奈之下,親自寫信給侯爺,讓侯爺從永定侯府幕僚中選了一位最是耐心的先生,替雍王殿下啟蒙。”
杜泠靜微訝。
雍王逢祺的啟蒙先生,竟就是永定侯府的幕僚。
“是哪位幕僚先生?”
“正是余先生。”
余幕僚,先前在榮昌伯府鬧出兩子殺人一事上,替侯爺分憂不的那位,侯爺的心腹幕僚之一。
杜泠靜更是驚訝地愣了愣。
所以當年,貴妃娘娘也好,侯爺也罷,都是把雍王逢祺當作陸氏自家脈育的。
可是后來,還是鬧翻了。年歸回了自己的母族邵氏,亦了與永定侯府最不對付的,那些投降文臣的期許之人。
當年貴妃娘娘與養子雍王,到底因何生了罅隙,杜泠靜不太清楚個中細節,但此刻正在竇家也不好多問。
杜泠靜與崇平說話的時候,不遠涼亭里面的雍王眾人都下了假山,興許是往旁去了。
的不適消解了些,準備再坐一小會就走。
誰想有一眾腳步聲突然從掩映的綠樹后面,轉到了這條路上。
杜泠靜還沒反應過來,方才假山涼亭里的年皇子,腳步從綠樹后面,落到前。
逢祺也沒想到,路口竟就有人坐著,而他見到崇平,便知道眼前的子是誰了——
陸侯夫人。
兩人皆愣了愣,但雍王后幾個賠笑的文也走了過來,他們一眼看見雍王殿下立著,陸侯夫人竟還穩坐,不知誰人立時道了一句。
“嘖,永定侯府對雍王殿下的不敬,都如此明目張膽了嗎?虧得殿下還總念舊……”
指責不敬的話語不斷冒了出來,杜泠靜連忙起了行禮。
崇平一派警覺,逢祺并沒說什麼嗎,但他后的人更道。
“侯夫人見了殿下舉止不當,輕行一禮,就準備揭過麼?依我等之間,應該在殿下面前行大禮請罪才是。”
他們竟讓杜泠靜在雍王面前下跪請罪。
別說杜泠靜不是有意怠慢,便是真有所怠慢,也不能跪下行禮。
那只會打了侯爺與娘娘的臉。
但此間又是竇家,舉目去全是文臣。著實有點為難,也難怪那人不肯讓來。
略略皺眉思量了一下,準備為自己分說幾句,揭過此事。
不想雍王逢祺倒是先開了口。
“夫人并無不妥之舉,約莫只是在此歇腳而已。”他抬了手,示意后的人都不必多言了。
杜泠靜眨了眨眼,而年則跟極輕地點了下頭,轉離去。
只是他后的人還有些憤憤,還嘀嘀咕咕說著杜泠靜的不當之舉,揪不放。
但就這時,蔣楓川從另一邊尋了過來。
蔣楓川先跟殿下行禮,接著目越過殿下落在陸侯夫人上。
眾人倏然都回了神,陸侯夫人還曾是蔣探花未過門的嫂子,眼下再為難,到底是給誰難堪?
眾人皆知,今歲新晉的蔣探花正是殿下眼前的紅人。
蔣楓川上前,眾人也都不再多言,杜泠靜已借此機會轉到走開了。
崇平比張,額間有汗。杜泠靜寬他,“最多只是些口角爭執,在竇閣老府里,他們也不敢真的對我怎樣。”
崇平點頭應是。
杜泠靜卻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離去的年皇子。
許是貴妃娘娘親自將他養大的緣故,他上似乎還帶著幾分娘娘善大度的影子。
經此一事,杜泠靜不好再多逗留,徑直去了給下帖子的竇家老太君的賀壽堂里。
眷們戾氣并不太重,看向的目多有思量,但竇家的眷卻極其尷尬,打起神招待不是,晾到一旁更不敢。
連竇閣老的老妻都有些拿不好尺寸,反倒是巍巍的老太君,一眼看到了,就手招往邊坐。
老太君輩分太高,沒人適合坐邊,若是有說笑的家中小輩也就罷了,可上了年紀,時常認不清人。
這會卻獨獨招了杜泠靜,坐到邊。
崇平不便進來,留在外面,這會秋霖陪在杜泠靜側,也目猶豫。
杜泠靜來都來了,不怕近前。
也是小輩,干脆就順著老太君的意思,坐到邊榻上來。
滿堂眷皆安靜不言。
唯獨耄耋的老太君彎著眼睛笑著,吩咐竇閣老的夫人。
“去取些咸糕、倒些濃茶,給這孩子吃,就好這口。”
老太君說得像模像樣的,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了解杜泠靜的喜好。
但竇家的眷一個塞一個地尷尬,只聽聞陸侯夫人喜食隆福寺的燎花糖,什麼時候吃咸糕、喝濃茶了?
杜泠靜也確實不這口,可卻想起了什麼,多看了老太君一眼。
不想老太君突然拍著的手道,“你有了孕,不是最想吃那烏梅糖嗎?”
這話一出,杜泠靜心下大驚。
懷了孕的事,本沒往外說開,竇家老太君怎麼可能知道?
愣著,竇家的眷們都尷尬地要往地里鉆。
老祖宗誒,您老都是在說什麼?
竇閣老的夫人上前打圓場,“老太君約莫又認錯人了,陸侯夫人勿怪。”
杜泠靜說沒關系,竇家老太君也確實是認錯了人。
但是,可能知道老太君,把認了誰?
竇家下面的人很快把這三樣送了上來。
杜泠靜目落在這咸糕、濃茶和烏梅糖上,心湖不波瀾起伏。
老太君認錯人了。
但卻把認了娘!
老太君催促著嘗嘗這三樣,杜泠靜拿起烏梅糖,淺淺咬了一口。
糖的甜意與梅子的酸在口腔中頓時暈開。
想起母親不好,過世的早,對母親幾乎沒有印象,可父親卻時常念及母親。
每每父親想念了的時候,就會絮絮叨叨反復說起娘生前的時。
他說口味重,糕點吃咸的,茶喝濃的,說能吃酸。
爹說娘懷的時候,最吃那烏梅糖。
杜泠靜看去老太君,老太君彎起眼睛笑著如初。
據了解,竇老太君是湖廣人,而母親與父親一樣,都出青州本地。且外家并不是什麼世家大族,只是外公曾是父親讀書時的西席先生而已。
娘同竇家的老太君不可能有什麼關系。而母親生在青州長在青州,只有嫁給父親在會后,才跟隨父親走出過青州。
竇家的老太君為什麼知道母親的喜好,甚至知道母親懷的時候,吃烏梅糖?
杜泠靜心下波瀾不休。
之前宮宴,竇老太君就跟示過好,這會又是老太君親自打發人給下帖子,又把認了母親。
是真的糊涂了嗎?還是想跟說什麼?
可惜杜泠靜到離開,也沒找到幾乎問出些什麼,旁人則都認為老太君是真真糊涂了。
杜泠靜揣著滿腹的疑問離開了竇家。
侯爺提前一刻鐘來接了。
他見臉不太好就皺眉,花園里和雍王相遇的事,他聽說了。
“他們為難你,讓你難了?”他俊臉難看得不行,“娘子放心,我已知道這幾人都是誰了。”
杜泠靜:“……”
趕說這幾人不打,接著便把竇家老太君,將錯認娘的事說了來。
陸侯聽了也有些匪夷所思。
但他卻反應很快,“未曾聽聞岳父與竇閣老相識,至二人不是同省同鄉,也不曾在一地做。可若是岳父從前求學之時,曾與竇閣老有過際,就不好說了。”
杜泠靜順著他的思路想了想,“母親懷我的時候,父親在河南求學,彼時竇閣老……”
“竇閣老二十多年前,就在河南做。”
話音落地,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
如果杜泠靜的父親和竇閣老曾經有些關系,為何都不曾提及,也從無人知曉?
陸慎如亦覺奇怪,這就派人去查。
杜泠靜安靜了一陣,男人抱了在懷中,“又在想什麼?”
低頭倚在他肩上,“我是在想,父親好多事都沒跟我說過。”
可能三郎都比知道的多。
陸慎如看了看自己的娘子。
岳父,有些事不說才是保護。
他攬在懷,岔開話題問,“這幾日就是岳父忌日,泉泉可要回澄清坊小住?”
杜泠靜安靜地點了點頭。
男人可以陪同去,但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今澄清坊杜府分了三路,開闊寬敞,房舍眾多,不知娘子要住哪一路?我讓人提前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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