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嫣的問題像一塊石頭墜深潭，在兩人之間激起一圈圈無聲的漣漪。

下意識攥了手機，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一臉張的看著手機里的唐雨桐，想要從的里知道答案。

屏幕那頭的唐雨桐睫輕，在眼下投下一片影。

慕南嫣能清楚地看見鼻尖上那顆小小的痣，隨著呼吸輕輕起伏，這是再悉不過的細節。

唐雨桐突然開口，聲音像蒙著一層紗：

“我面時間到了，沒事兒的話，我就先掛了。”

慕南嫣看著視頻畫面里那只向掛斷鍵的手，急忙喊道：

“雨桐，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的聲音在空的客廳里顯得格外尖銳。

畫面劇烈晃了一下，唐雨桐的臉在鏡頭前一閃而過。

最終，屏幕還是歸于黑暗，映出慕南嫣蒼白的倒影。

將手機重重扔在沙發上，金屬與布料撞發出悶響。

口像是了塊大石，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的疼痛。

在慕南嫣二十八年的人生里，唐雨桐是第一個真正心的朋友。

們曾約定要做彼此的伴娘，要一起環游世界，要在養老院做最時髦的老太太。

們這麼多年的友誼就這樣到頭了嗎？現在，連一次坦誠的對話都了奢嗎？

慕南嫣坐在沙發上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悉的音樂聲在空的客廳里響起。

“第一次見面看你不太順眼，誰知道后來關系那麼切，我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

手機突然震起來，《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的旋律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慕南嫣渾一僵，這是專門為唐雨桐設置的手機鈴聲，也是們當初在KTV里唱到破音也要堅持合唱的歌。

唐雨桐總說這首歌就是們的寫照，一個像盛夏般熱烈張揚，一個似深秋般沉靜斂。

來電顯示上的名字讓慕南嫣手指發。

自從那場荒唐的醉酒事件后，這是唐雨桐第一次主聯系。

幾乎是撲向手機，生怕晚一秒對方就會反悔。

接聽鍵按下的瞬間，慕南嫣甚至屏住了呼吸。

視頻重新連接，畫面里的唐雨桐已經卸下面，素凈的臉上掛著未干的水珠，發梢還滴著水。

紅腫的眼睛和鼻尖暴了剛才絕不止是去洗臉那麼簡單。

“你不是要談嗎？好，我們今天就一次說清楚。”

唐雨桐的聲音沙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決絕。

直視鏡頭的目讓慕南嫣心頭一，那里面翻涌著太多緒：憤怒、委屈、不甘，還有一幾不可察的期待。

這一刻，們之間所有的偽裝與客套都被徹底撕開，就像揭掉結痂的傷口，出底下鮮紅的。

慕南嫣的指尖微微發抖，指甲無意識地刮蹭著手機殼邊緣。

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勇氣都吸進肺里，才敢直視屏幕里那雙紅腫的眼睛。

“好，我們今天就攤開來說。”

隨后慕南嫣再次問出了之前的那個問題：

“所以你是在生我的氣嗎？所以這幾天才不愿意接我的電話，也不愿意回我的消息。”

唐雨桐的角扯出一個苦的弧度，抬手將散落的碎發別到耳后，這個習慣作讓慕南嫣想起大學時們熬夜復習的場景。

“生你的氣嗎？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唐雨桐輕笑一聲，笑聲里帶著自嘲。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緩慢地扎進慕南嫣的心臟。

看著視頻里唐雨桐泛紅的眼眶，突然覺得呼吸困難。

“對不起……”

這句話慕南嫣幾乎是本能地口而出，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說對不起，還能說什麼……

唐雨桐猛地抬頭，水珠從下滴落，分不清是沒干的水還是眼淚：

“你道什麼歉？你又不知道。”

“可是如果當初我和陸逸然徹底斷了聯系，楚辭就不會……”

慕南嫣的話被一聲哽咽的呵斥打斷。

“別說了！”

唐雨桐的聲音支離破碎，用手背狠狠抹了下眼睛：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該不該怪你。”

一顆淚珠砸在手機屏幕上，慕南嫣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你可以怪我，我寧愿你罵我，也不想你這樣……躲著我。”

電話那頭傳來抑的泣聲，唐雨桐的肩膀輕輕抖著。

“可是這件事本來就和你沒有關系，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現在還被蒙在鼓里，還在被楚辭騙……”

慕南嫣看見唐雨桐攥了睡下擺，布料在指間皺一團。

停頓了很久，久到慕南嫣以為通話又要中斷時，才聽見那個沙啞的聲音繼續說：

“你知道嗎？我最難過的不是楚辭騙我，而是我發現這件事后，第一個想找的人是你，卻不敢打給你……”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冰錐，準地刺慕南嫣的心臟，不可置信地搖頭：

“為什麼不敢？我們不是說好什麼都可以分的嗎？”

屏幕里的唐雨桐突然崩潰，淚水決堤般涌出：

“因為我怕看到你愧疚的眼神，我怕你像現在這樣，把責任都攬到自己上！我更怕……怕你會因為這件事，再次推開陸逸然……”

慕南嫣聞言直接愣住了：

“你……你不恨他嗎？”

“恨啊，怎麼不恨……但有些事我還是分得清的，騙我的是楚辭，不是你，也不是陸逸然。”

“可是如果不是我和陸逸然的事，楚辭也不會去找你……”

慕南嫣機械地重復著，仿佛陷了一個走不出的怪圈。

唐雨桐深吸一口氣，抬起漉漉的眼睛直視屏幕，的睫上還掛著淚珠，卻在努力出一個微笑：

“嫣嫣，你不要這樣想，我和楚辭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對他這個人我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慕南嫣看見角微微，像是在強忍某種緒。

“其實我和楚辭剛認識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一個花花公子。”

“那你……”慕南嫣剛開口就被打斷。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

唐雨桐自嘲地笑了笑，這個笑容讓慕南嫣想起們大學時一起看的那部電影，當時唐雨桐也是這樣評價主角的“明知是火坑還要跳，真是傻得可。”

慕南嫣點點頭，看見屏幕里的唐雨桐仰起頭，像是在阻止眼淚流下來。

“可能當時的我腦子有坑吧，明明見過那麼多帥哥，還是被他的皮相迷了……最開始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抱著玩玩的心態談的這場。”

的手指絞在一起，骨節泛白：

“至于我什麼時候開始當真的……或許就是他的演技太好了，他給了我一種錯覺，讓我覺得我在他哪里是特別的，我可以得到他的真心。是不是很傻？”

慕南嫣心疼的打斷了的話：

“不要這麼說自己，你只是真心喜歡了一個人，這沒有錯。”

唐雨桐用手背抹了把臉，突然笑了：

“南嫣，其實我早就不怪你了，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舐傷口，每次看到你，就會提醒我那段有多失敗……”

慕南嫣聞言，又哭又笑：

“傻瓜，要論失敗，我離了婚還和前夫糾纏不清，不是更失敗？”

電話那頭傳來唐雨桐破涕為笑的聲音，那悉的、帶著鼻音的笑聲讓慕南嫣眼眶發熱。

唐雨桐了鼻子笑著說道：

“那我們倆真是……失敗者聯盟……”

這一刻，時間仿佛倒流。

們又變回了大學宿舍里那兩個裹著同一條毯子、分同一包薯片的孩，一個哭得稀里嘩啦，一個手忙腳地遞紙巾。

最后，唐雨桐輕聲說：

“南嫣，我們和好吧，這些天沒有你，我連吐槽的人都沒有……”

“好。”

慕南嫣掉眼淚，角不自覺地上揚。

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問：

“你和楚辭……”

還不等慕南嫣說完，唐雨桐直接說道：

“我和他算是分手了吧，他大概也沒臉見我，那天之后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唐雨桐說這話時，的眼神不再閃躲，反而有種釋然的平靜。

慕南嫣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

年人的總是這樣，開始得不明不白，結束得無聲無息，連一句正式的道別都了奢侈。

慕南嫣看著屏幕里好友舒展的眉頭，忽然明白，這一次，是真的放下了。

不是假裝堅強，不是逃避現實，而是真正地與自己和解了。

“雨桐，是楚辭配不上你，你這麼好，以后一定會遇到比他好一千倍的人。”

“謝謝你，嫣嫣。”

唐雨桐的笑容終于染上幾分真實溫度，眼角還掛著淚，卻已經能直視鏡頭。

房間里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通過電波織在一起。

忽然，唐雨桐坐直了子，眼神變得異常認真：

“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慕南嫣下意識屏住呼吸。

“別因為我的事，影響你和陸逸然的關系。雖然楚辭騙了我，但這件事讓我看明白一件事——陸逸然是真的喜歡你。”

唐雨桐一字一頓地說，每個字都像敲在慕南嫣心上，手指突然收，指甲在掌心留下幾道月牙形的痕跡。

“嫣嫣，陸逸然可是京圈太子爺一樣的存在，他想要什麼樣的人得不到？可他愿意費盡心思去了解你的喜好，是這份心意就……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麼想的，但是千萬別因為我的事影響你的決定。”

夜從窗外漫進來，在慕南嫣臉上投下斑駁的影。

看見唐雨桐的眼眶又紅了，卻還在努力微笑：

“嫣嫣，我比任何人都希你能夠幸福，無論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唐雨桐一字一句的說著，表里滿是認真。

這是相識以來，唐雨桐第一次如此鄭重地談論和陸逸然的事。

慕南嫣覺口涌上一暖流，燙得眼眶發熱。

“好。”

慕南嫣笑著應道。

掛斷電話后，慕南嫣走到窗前。

夜風拂過臉頰，帶著初秋的涼意，遠城市的燈火明明滅滅，像散落的星辰。

深吸一口氣，覺在心頭多日的巨石終于松。

唐雨桐希幸福，又何嘗不是希唐雨桐能夠幸福？也正是因為如此，慕南嫣才這麼決絕的希能夠和陸逸然劃清界限。

不想在因為自己，傷害唐雨桐第二次。

但是的腦海里，不自覺的的浮現出了陸逸然那天說的話：

“這件事與我無關。”

想起陸逸然繃的下頜線，想起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傷。

不由得開始胡思想，難道這件事真的和陸逸然沒有關系？是不是誤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