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拍掌附和,有人跺腳起哄,還有人故意將購車里腐爛的菜葉拋向李巧麗,水濺在雪白的袖口上,在布料上暈開暗綠的痕跡。
被人群推搡得后背抵上冰柜的瞬間,李巧麗終于看清了那些面孔。
穿碎花的阿姨眼角堆著刻薄的皺紋,拍照時卻故意嘟扮無辜。戴金鏈子的男人出黃牙大笑時,結上下滾著發出渾濁的笑聲,舉著“為正義發聲”標語的學生,眼底卻閃著獵奇的……無數張臉孔在眼前扭曲重疊,唾沫星子濺在臉上,像雨點般集的指責聲里。
突然想起陳菲菲之前是不是就是這樣被罵的?
可也只是想了一瞬,最心疼的還是自己的兒子。
李巧麗忍的想逃想躲,但一群人將團團圍住開始問。
“你兒子到底喜歡姜棲晚還是喜歡陳菲菲,你兒子說陳菲菲出軌,那宋明不是早就神出軌了?”
“你真的那麼磋磨陳菲菲嗎?視頻我們都看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惡婆婆!”
“你有沒有對陳菲菲過手?你那麼壞肯定過手吧!”
“你真的很瞧不起普通人嗎?那你不還是農村出來的?”
“你們李家人真的是會侵其它人的強犯嗎?他們被送進監獄了嗎?”
“你為什麼不說話呢?實在心虛嗎?你知道你們一家其實都是敗類嗎?”
所有圍住的人全都在嘲諷。
李巧麗忍無可忍的暴怒像一突然繃斷的琴弦。
猛地直脊背,購袋被攥得發出塑料的尖銳聲響,指節在袋子上勒出青白的印子。
“那是我們的家事!”的聲音帶著破音的嘶啞,“這些事還不到你們這些外人手!”話音未落,額角的青筋已經鼓脹起來,眼白充般通紅,仿佛下一秒就要瞪裂眼眶。
“我兒子喜歡誰跟你們有關系嗎!”向前踉蹌半步,人群自后退形真空地帶,卻又在瞬間重新合攏。
唾沫星子隨著怒吼飛濺,沾在圍觀者舉著的手機屏幕上。
“是陳菲菲自己浪!跟男人勾搭!”猛地揮手指向虛空,指尖在空中劃出抖的弧線,“我親眼看到和那個程臻一起出門的!這還能有假嗎!”
這話立刻激起人群更洶涌的惡浪。
穿碎花的中年婦人抖著雙下嗤笑出聲,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向李巧麗的臉:“陳菲菲和程臻一起出門怎麼了嗎?你又不是看到他們躺在一張床上,這也值得你發瘋?”
話音未落,周圍發出哄笑,幾個年輕人對著舉起手機,閃燈連一片刺目的白。
戴眼鏡的學生突然尖聲質問:“你兒子說陳菲菲出軌,那宋明不是早就神出軌姜棲晚了嗎?雙標狗!”他的鏡片反著冷,角卻扯出夸張的嘲諷弧度。
有人嘲諷:“陳菲菲和程臻的事不是都解釋的清清楚楚了?兩人工作方面的事所以需要頻繁見面。”
“如果真的因為這種離譜的事說陳菲菲出軌,那你還天天想見你兒子呢?怎麼你也想跟你兒子出軌不?”
話音未落,人群里突然傳來快門聲,有人高喊:“瞪眼了!快拍下這瘋婆子表!”瞬間無數鏡頭涌向的臉。
燙卷發的人突然從側面過來,假發片隨著作松散垂下。“裝什麼害者啊?”
故意湊近李巧麗耳畔,“網上出來的視頻里,你扯陳菲菲頭發時可不是這副樣子。”說著突然手扯住李巧麗的領,人群發出興的驚呼,閃燈暴雨般傾瀉。
李巧麗試圖掙扎,卻被人死死困住。
穿校服的生們圍半圈,對著拍短視頻,手機屏幕上的彈幕實時滾。
“看啊,這就是現實版惡婆婆!”
“快看扭曲的臉!”們刻意模仿李巧麗在直播里的語氣。
最外層的人群仍在不斷推搡,穿格子襯衫的男人舉著自拍桿高呼:“侵犯家屬發瘋啦!大家快來圍觀!”他的嚨因為而發出公鴨般的怪,眼鏡到鼻尖卻渾然不覺。
李巧麗的聲音在嘲笑聲中逐漸破碎,只剩嘶啞的碎片:“你們……你們本什麼都不知道……跟你們有什麼關系……”
漲紅的脖頸青筋暴起,像盤踞著無數條憤怒的蚯蚓,卻無人聽見這微弱掙扎。
最后還是超市的保安看夠了戲才報警,一群人看到警察來了趕跑了,沒有人再著李巧麗說什麼。
唯獨李巧麗心都是涼的。
李巧麗失魂落魄地走出超市,購袋里胡塞著的蔬菜在塑料袋里磕作響,攥袋口的手指關節泛著青白,卻再沒有勇氣回頭去看那些圍觀者逃離時扔下的滿地狼藉,踩扁的菜葉、散落的蛋殼,還有手機鏡頭落的殘影。
隨便的挑了點東西買好后帶回家,卻見宋振江還是那副懶散的模樣本沒有注意到此刻狼狽的模樣。
李巧麗心里憤怒,可那些氣卻又再此刻撒不出來,只覺得心里實在是悲傷難過。
這次的事怎麼就鬧得這麼大呢?
那自己兒子還能跟陳菲菲順利離婚后拿到補償嗎?
李巧麗腦子里糟糟的念頭糾纏一團,此刻實在是害怕祁家要是知道了這些鬧劇,不會給宋明賠償。
見李巧麗這樣難過,宋振江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妻子無關要。
李巧麗深吸一口氣,將購袋重重摔在地上,西紅柿滾落出來砸到宋振江腳邊。
他這才懶洋洋瞥了一眼,瞧見妻子發凌、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卻只嘟囔了一句:“又跟人吵架了?”
這句話像細針扎進李巧麗的心臟。死死咬住,舌尖嘗到鐵銹般的腥氣。
那些在超市里被千萬個鏡頭凌遲的屈辱、被唾沫淹沒的窒息,此刻竟化作一團堵在間的棉花,連哭都哭不出來。
宋振江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機里傳來網紅夸張的笑聲,與腔里翻涌的悲憤形刺耳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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