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蕭峙年十一，侯府門楣不需要他撐，家中大事從不讓他參與。

那時他日日癡迷習武，隨手一樹枝都能被他用來邊在地上作詩邊舞一套槍法。祖父帶著兩位兄長出征時，他還艷羨不已。

蕭家是武將世家，只要有需要，蕭家男兒就整裝待發，奔赴戰場，世世代代如此，從沒懷疑過什麼。

蕭峙收好書:“這一路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他上前拍拍兩名護衛的肩，便大步流星地往松鶴堂去了。

老侯爺看到蕭峙，略微張地看向老夫人：“你昨日沒惹事吧？”

老夫人狠狠剜他：“你的腦子，都喂鸚哥吃了？”

鸚哥在一旁大聲嚷嚷：“大不孝！大不孝！”

老侯爺急得去鸚哥的喙。

蕭峙向二老請了安，直勾勾地看向老侯爺：“父親可得閑？我有事相問。”

“他除了跟這只鸚哥嗣混，還有什麼可忙的？”老夫人哼哼。

老侯爺干笑，張地拎著鸚哥就要往他的書房去。

蕭峙沒有彈，垂眸看向鳥籠：“兒子有要事要和父親商談。”

這只鸚哥已經會學舌，不宜帶在邊。

老侯爺放下鸚哥，忐忑不安地和蕭峙一起進書房，看著他親手合上門窗，張地咽了下口水：“你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窗子也關？”

蕭峙挑眉：“父親可還記得當年兩位兄長出征的細節？”

老侯爺聽他問這件事，坐下去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當年老父親原本是要帶著他出征的，可他平庸無能，除了當累贅，并不能幫到老父親什麼忙。邊疆兇險，倭族人詐冷，最后一合計，他的老父親便打算帶他大兒子出去歷練歷練。

誰知道老二也堅持跟著，后來圣旨下來，便了老父親帶著兩個孫子一起出征。

回憶良久，老侯爺才悲慟開口：“原本死在戰場上的應當是我，你大哥二哥，是替我送的命。”

說到這里，老侯爺老淚縱橫。

蕭峙沉默片刻，安道：“父親便當兩位兄長是在盡孝，過去這麼久，無需再自責。”

之前在邊疆，他曾在祖父和兄長犧牲的沙場，斬殺無數敵寇，以祭奠他們的亡魂。但他從未想過，他們都可能死于謀詭計。

武將之家，為國捐軀乃常事。

“當年水危急，胡人再犯，倭族賊心不死，你祖父就在邊疆附近鎮守，陛下便讓他前去救援。你兩位兄長也是臨危命，從京城趕去與你祖父會合，助你祖父一臂之力。”

“父親當年駐守疆州，彼時水還未劃歸疆州，屬青州管轄。你大哥二哥趕到青州邊界與你祖父會合，兵馬長途奔波，青州的糧草又時常供給不到位……”

蕭峙疑道：“水出事，當是青州調兵遣將守衛，不該由祖父越俎代庖。”

他祖父鎮守的不是青州，貿然前去，蕭峙不用查驗就知道當年青州上下會多怠慢他祖父一行人。那麼多將軍的糧草不是一筆小費用，軍餉若不能及時到達他們手里，祖父和兄長們當年該有多艱難。

老侯爺聞言，苦著臉點頭：“你祖母也是這麼說，知曉此事后便知道你祖父他們不容易，便籌募銀錢往那里送，咱們武安侯府也幾乎掏空，全都往你祖父那頭送。只是那麼多將士，咱們一府之力，實在是杯水車薪。”

“祖父和兩位兄長當年可有書信寄回來？請父親找出來，給我看看。”

蕭峙心頭迷霧重重，以前家中大小事，因為他尚年，多不曾參與。

后來長大人，祖母走了，松鶴堂二老又是稀里糊涂之人，沒人懷疑過蕭家忠烈們死得冤。

老侯爺看蕭峙神嚴肅，驚道：“你莫不是懷疑你祖父和兩個兄長死得蹊蹺？”

“不蹊蹺，為國捐軀是事實。只是他們原本未必會死，祖父久經沙場，用兵如神，既然奉旨支援水，便可能會事先預料到此行的兇險，不可能不做準備。”

“父親請把當年的所有書信找出來，我看過之后再行商議。”

老侯爺不敢怠慢，親自翻箱倒柜地尋找。

蕭峙幫忙搬重找尋，腦子里浮現出祖母得知噩耗后的形。

當時已經年邁，年輕時隨夫出征落下一舊疾，當時卻還是穿好甲胄，進宮請命要親自去邊疆接回夫君和孫兒們的。

蕭峙清楚記得當時先帝沒有應允，祖母便帶著他父親和他一起在宮門口跪求。

他們跪下沒多久，天上下起了雨，淅淅瀝瀝下不絕。

他們跪到第二日，他母親便哭著把蕭峙拽走了，說已經沒了兩個兒子，不想僅剩的這個也出事。蕭峙不愿意走，最后祖母發話讓他回府。

祖母一連跪了三日，先帝才點頭讓去迎回。

祖母披掛離京時，下了三天的雨終于停了，驕穿云層，金燦燦的芒鋪灑大地。

蕭峙永遠記得一病痛的祖母翻上馬離開的景，彼時的腰傷已經很嚴重，發作時本直不起腰，在宮門外跪了三日，那些傷痛都已經復發，可那日卻將脊背得直直的，照在的甲胄上閃閃發，一英氣無以阻擋。

蕭峙猛然站起：“父親先找著。”

他火速趕到熹微閣。

江嬤嬤正在苦口婆心地勸秦姝自，何錦年不知從何混來一閑職，秦姝聽何錦年的話，竟然想借用武安侯府設宴為何錦年慶賀。

倆人看到突然造訪的蕭峙，雙雙一驚。

秦姝見過禮后趕退下，江嬤嬤看蕭峙滿頭滿臉都是汗，呼吸了：“哥兒何事如此著急？”

蕭峙等丫鬟們離開后，開門見山道：“嬤嬤當年一直陪在祖母邊，祖母可曾提及祖父和兩位兄長不該喪命？”

江嬤嬤愕然：“過去這麼久了，你問這件事做什麼？”

“嬤嬤只管回答，此事是否有異？”

江嬤嬤垂下眸子，不和蕭峙對視，沉默片刻才搖頭道：“他們是為國捐軀的大英雄，陛下也厚葬了他們，能有什麼異常？過去的事便過去了，哥兒好好領著侯府繁榮興盛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