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黛星漾做投資賺了不錢,在出發去奧地利前,去見了馬丁先生,馬丁跟,有朋友想轉手一家私人鋼琴博館,問有沒有興趣。
很有興趣,可對方出價一千萬,暫時拿不出那麼多錢,委托評估機構做了資產評估,想要貸款買下。
對方不解:“黛小姐,你完全可以全額拿下,沒必要貸款啊。”
黛星漾有些懵。
雖說沒為生計發愁過,因為原生家庭本就富裕,后來去了鶴家也是足食,可一直知道賺錢不容易,讀書時也做過兼職,就為了上培訓班追鶴云珩。
從英國回來,打敗上千個競爭者才進的大單位,到頭來工資也只有兩萬不到,還不夠跟著池醒拍戲一天賺的多。
沒數過自己存款有多,但七八百萬肯定是有的。
對方說:“我們這邊給你做了清算,你名下的資產主要分為權收益、公司分紅和演出勞務收這三種。”
“權收益和分紅打進的是您與鶴云珩先生的聯名賬戶,您的個人部分約為1.5億元,稅后演出收約為四百萬,然后您這幾年來自己也有做小型投資,總資產全部加起來應該是1.65億……”
億……這單位,相當沉重。
回去,撥通了寰球法務的電話。
對面的人明顯宕機了幾秒,才試探地問:“……黛小姐?”
“對,是我。”
然后法務把當年的事從頭到尾復述了一遍,“鶴總一開始就沒真想要讓您凈出戶,我問他要不要把你們的聯名賬戶銷掉,他說不用,每年的分紅繼續打給你就好。”
“至于權的事,他很早就把自己的一部分權轉讓了給你,只是一直是他代你出席東大會,所以您并不知道……”
法務不好意思繼續往下說,撓了撓頭。
“呃是有些離譜,不過確實是您親筆簽的字,要不你問一下鶴總?”
黛星漾思緒運轉,想起許多年前,訂婚后、結婚前的某一晚……
那夜鶴云珩突然玩起了花樣,用黑布蒙的眼睛,含著冰塊吻遍了全。
在快要化一灘水的時候,鶴云珩拿了一份東西讓簽名按手指印,以為是什麼趣,就迷迷糊糊照做了。
……
梨園。
鶴云珩在玻璃花瓶里上新買的洋蘭。
藍的,像展翅高飛的蝴蝶。
四年前黛星漾走的那天,花瓶里/的就是這種花。
鐵柱氣息奄奄地趴在門口,曾經的小狗已經長了老狗,鶴云珩一點一點著它的頭,說:
“好好活著,等你媽媽回來看你。”
鐵柱汪汪了兩聲,渾濁的眼睛留下一行淚水。
是呀,四年真的很長,長到鐵柱都變老了。
鶴云珩順了順它的,朝它微笑,笑的同時自己眼睛里也有水。
年老的狗和鶴云珩都知道,不會回來了。
鐵柱今年的比往年差了很多,總是病殃殃的,路也走不遠,經常趴在家門口,呆呆地著遠方,仿佛在等一個不歸人。
他以為鐵柱病了,帶它去打針。
寵醫生說:“它沒病,只是老了,最多只剩七個月的壽命,好好陪它走完剩下的路吧。”
鶴云珩沒有傷心,狗的壽命本就只有10年左右,他已經做好了到時讓鐵柱安樂離開的準備。
鐵柱或許到死都等不到黛星漾回來。
他也是。
他或許窮極一生都等不到黛星漾。
鐵柱比他幸運,鐵柱只要再熬七個月就可以解。
狗可以打針安樂死,那人呢?
未來幾十年的日子,他一個人該怎麼過。
兩個孤獨的背影在門口坐了幾個小時,從早上坐到中午。
他們都在徒勞地、絕地等待一個不可能回來的人。
后來年老的鐵柱先睡著了,鶴云珩把它抱回狗窩,自己則去了帽間。
帽間里有黛星漾留下來的服。
形如槁木的男人把頭埋進服里,淚水無聲地奔流。
“嗚黛星漾……我好想你……”
沒人回答他。
眼淚漸漸平息,他吃了兩顆藥,去鏡子前照了照。
男人哭起來真的不好看,他知道淚水挽回不了黛星漾,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只要一想到黛星漾眼淚就會往下流。
浴室的鏡子又沾上了水漬,鶴云珩用巾干凈,確保不留下一點水印。
因為不喜歡鏡子上有一點的水。
臺上晾著他剛洗過的床單,還是四年前黛星漾買的那個款式,香檳的,躺上去有種暖暖的覺。
好像一切,還和在的時候一樣。
太再猛些的時候,院子里曬著的草藥干了。
鶴云珩收了草藥切段,再用工一點點磨碎,把末裝進香包里。
他聞了聞。
淡淡的,像艾草的味道,黛星漾給他做的香包的味道。
香包也跟黛星漾給他的差不多。
這是他過的第28個香包,第一次學針線的時候手指被扎得滿是,扎多幾次就學會了。
下午,他下了樓,給院子里新種的藥草澆水。
澆著澆著眼淚就和水一起狂掉。
這是黛星漾為了治療他的頭疼而種的藥草,可他當時卻那樣說。
山楂開了花,再過多兩個月就能結果。
葡萄架上的葡萄比昨天更了,已經能聞到香味。
長達十米的葡萄架,這是梨園唯一和四年前不同的東西。
鶴云珩趕跑了幾只蜂,然后系上圍進廚房煮飯。
桌上擺著幾個菜,都是吃的菜。
面前有兩副碗筷,他先是剝了個蝦放進對面的碗里,然后是蟹,萵筍,排骨,丸子,不一會,對面的碗已經滿了。
現在的鶴云珩吃不下多東西,對食毫無,勉強進食也如同嚼蠟,吃多了還會嘔吐,醫生說這是焦慮癥的正常癥狀。
十來分鐘后,鶴云珩收碗,倒掉,洗碗。
這樣的日子,他已經重復了1500天。
再晚些的時候,鶴云珩午睡了一會。
今天左眼皮一直跳,聽說左眼皮跳是福,可他想不出他糟糕的生活哪來的福。
都說夜晚是思念最濃的時候,蝕骨的相思在部啃噬骨,讓癡的人無法睡。
可在鶴云珩這里,白天也一樣。
他抱著黛星漾的服在床上輾轉反側,一閉上眼睛就想到飽經痛苦的那三年,他深深陷在對過去的愧疚里,愧疚走了他的三魂七魄,只剩一茍延殘的空殼在世間游。
他睜著眼睛數服上的線,既是空殼,睡不睡又有什麼所謂。
一輛奔馳大G緩緩停在梨園前……
梨園與其說是住宅,不如說是棟大莊園。
道旁的行燈,花園中央的噴泉,立柱上的雕塑,還有側邊的茶亭,一景一,都是當年親自找人設計的,閉著眼睛也能描摹出的樣子。
隔著車窗,黛星漾遠遠看到通往別墅的路上支起來的長長的葡萄架。
下車,一步步走在被葡萄樹蔭籠罩的路上,葡萄了的飄香竄進鼻子。
推開圍欄,來到別墅門口,看向前方的庭院,黛星漾的心重重一跳,高跟鞋走不穩了。
四年沒有來過這里,庭院卻風景依舊,有點恍惚。
一切的花花草草都沒有變,還是當年種下的品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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