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星漾維持著站直的姿勢，轉頭看著房子。

門關著，可知道鶴云珩在家。

花草有剛被澆過水的痕跡。

庭院的一切，都被鶴云珩打理得很好，很有生命力。

可為什麼每次見鶴云珩，他都是那麼的沒有生命力？

就像燃盡的燈油，隨時會熄滅。

站在葡萄樹下，風吹來，閉上眼睛，仿佛回到了鶴家老宅初遇見的那天。

眼前過電般閃現著這些年來和鶴云珩之間的過往。

從14歲到現在。

接近14年的，那麼長，其實全部回憶完，也只有幾秒。

那個在葡萄樹下看書的自信年，如今總是布滿疲憊和悲傷的痕跡。

……

這會鶴云珩還抱著黛星漾的服在床上發呆。

可鬼使神差地，他跳下了床，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像是聞到一悉的味道在召喚自己，他走出臺。

那一刻，瞳孔驟——

他看到樓下那個影。

一片翠綠下的葡萄架下， 黛星漾就站在中間。

這可能嗎？

他了眼睛，有那麼一刻，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病膏肓產生了幻覺。

幻覺也好，至是。

他心口砰砰狂跳，先做出反應，顧不得其他，手已經撐在臺上想直接跳下去。

他怕慢一步，夢就醒了，就消失了。

黛星漾，多給我這種妙的幻覺吧，否則余生那麼長，我怎麼熬……

“鶴云珩。”

那人出聲了。

微仰著頭，聲音著慍怒：“你不是蜘蛛俠。”

“把你的手收回去，走樓梯下來。”

不是幻覺！真的是！

“嗯嗯嗯！”鶴云珩收回手，淚水在眼眶里積聚，他強忍著哭泣，邊跑邊眼角。

說討厭懦夫，他不能讓看見他又流眼淚，對，不能哭……

鶴云珩直奔下樓，下樓梯的中途還摔了好幾跤，拖鞋都跑掉了。

所以黛星漾看到鶴云珩的時候，他是著腳的。

“……”

黃昏，葡萄樹下，黛星漾。

越來越近……鶴云珩結上下滾，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人。

到了只剩2米的時候，他卻突然像泄了全的勇氣般，腳步拖得很慢很慢——

黃昏的落在上，上有，一切變得縹緲起來。

他害怕真的是夢。

他一步步走近，眼前景象卻越來越真實。

他手，想去牽的手腕將拉向自己。

這是習慣的作，在這個地方，好像沒有這四年的分離——在梨園，他曾經無數次這樣和近。

“黛星漾……我是在做夢嗎？”

黛星漾把他所有的茫然、震驚、不安、懷疑、欣喜、患得患失盡收眼底。

是做夢嗎？

這個問題，也在問自己。

你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真的是為了那1.5億嗎？

明明告訴過自己，心是對過去的留，回頭是對未來的背叛，過去對來說太痛苦，不該心，好不容易才平了舊傷，不能再回頭。

拍掉鶴云珩過來的手，后退幾步。

“發什麼白日夢，你別吃那麼多大頭菜。”

回旋鏢到自己上，鶴云珩一下子笑了出來，只是臉上哭笑錯，實在很傻。

“吃不吃葡萄？今年第一次結果，你做第一個品嘗的人，如果是酸的，那就不要吃了，甜的話多吃幾顆？”

黛星漾說：“不吃。”

鶴云珩無聲地扯了下角，像是在笑，眼睛卻很酸。

“是我異想天開了。”

他了，發現也是徒勞，一時之間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他明明很想和說話。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頭發沒梳，鞋子沒穿，還穿著睡，只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實在狼狽。

不過再怎麼狼狽也不會在意。

最終，他只能倉促地側過頭，指著家門口，苦笑著問：“要不要進來坐坐？”

他在心里哀求，回家看一眼吧黛星漾。

哪怕他知道這是一個肯定又會被否定的問題。

黛星漾目在門口停留了幾秒，好像看到了一株藍的洋蘭花。

那個位置，那個花瓶，那一株洋蘭，有種恍如昨天的覺。

悉的花，悉的花瓶，太有印象了。因為那個位置的一直是玫瑰，后來怕鶴云珩看久了有審疲勞，于是換上了洋蘭。

只是剛換上，就離開了。

移開目，“不坐了。”

鶴云珩低下頭，“好～”

他自己安自己，不進來也好，他擔心自己的藥是不是沒藏好，記不得藥有沒有放回屜了，萬一被看到了怎麼辦？

本就討厭他，要是再知道他有病，估計看他都會像看一團全是細菌的垃圾那樣吧，躲都躲不及。

又想太多了，本就不在意，哪會管他有沒病。

“鶴云珩。”

鶴云珩鼻子發酸：“嗯。”

“抬頭。”

鶴云珩結滾：“好……”

“權的事我知道了。”

鶴云珩鼻頭紅了：“哦。”

“你給我做了個聯名賬戶。”

鶴云珩十指蜷：“嗯～”

“1.5個億，你行，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那麼多年的富婆，當年是誰信誓旦旦說讓我一分錢都拿不到還要賠個傾家產？”

鶴云珩聲音啞了：“是我。”

“我今天來是有話要跟你說。”

黛星漾聞到了越來越濃郁的葡萄味，必須趕說完趕走。

鶴云珩結劇烈地滾了幾下，試圖把涌上來的哽咽下去，“好，你說。”

他就知道，這次，又是來劃清界限的。

說：“這些錢你自愿給了我就是我的了，我一分都不會給回你。”

鶴云珩有片刻的怔愣，“你不是來……”

黛星漾：“我又不傻，有錢誰不要。”

鶴云珩剛回了一點魂，又聽到說：“回頭我會找人銷掉我們的聯名賬戶。”

他額頭猛跳，“不要，這是我們唯一還關聯著的東西，黛星漾，不要銷毀……”

“我只拿回屬于我的那份就好，其他的我不要，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又是這句。

——不要做多余的事，再有下次，我會去國外再也不回來。

這句話如噩夢一樣啃噬鶴云珩的和意志。

“好。”鶴云珩低下頭，快速用袖子抹了下眼角，那里已有些潤。

“黛星漾。”

他。

這時他的神已經收斂，臉上居然有了一往日的笑意，看起來沒那麼像行尸走了。

“厲凌聿不錯的。”

“我看過你和他一起上節目的視頻，你們看起來也很搭。”

他沒有看黛星漾的反應，語速很快，好像一旦被打斷，就沒有勇氣繼續往下說了。

“他和我年紀一樣，所以，在這方面我和他都沒有優勢。”

“工作上，他和你的圈子重疊，而我和你的圈子零重疊，這點，他贏。”

“生理上，沒人比我們更契合，這點，他輸。”

“時間上，我們認識14年，他和你只認識4年，這一點，他輸。”

黛星漾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打斷，“鶴云珩你究竟在說……”

“可他對你好，他會說甜言語，他能讓你開心，他能看到你的閃點。”

鶴云珩的手指攥得發白，他咬著牙，眼眶紅紅的，“而我，對你不好，只會說冷言風語，沒讓你開心過。”

這幾秒變得無比漫長——

后來他松開手，眉宇間忽然變得很溫。

“我讓你過傷……”他深深地看著黛星漾的眼睛，沙啞的聲音聽起來繾綣又不舍。

“所以我，滿盤皆輸。”

“黛星漾，不要去國外不回來。”

“我不會再纏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