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儀本來還想問福貞，事關皇后娘娘，為何方才大家在廂房里閑聊的時候不提，偏要等到現在散了場，匆匆忙忙的說這一。

結果等福貞公主這樣細細一說，沈令儀便在心中暗嘆小公主的心思細膩。

“是娘娘生氣了，還是陛下生氣了？”沈令儀立刻又問。

可福貞想了想卻是直搖頭。

“興許是我太敏了，但其實……姐姐你懂嗎，我的意思是其實面兒上真的看不出他們有什麼不愉快的。這兩日不是又有十幾個南疆使臣進京來朝拜嘛，宮中設宴，帝后出列，看著都是和和開開心心的，但我總覺得娘娘似在忍著什麼。可我問，總是笑著說我多心了，我也就不敢多問的，怕娘娘厭煩。”

“我知道了。”沈令儀輕輕地拉了拉福貞的手，承諾道，“等這兩日我遞個口信進宮，先問問娘娘哪日得空。宮里如今大事兒也多，娘娘前后都要照應，我怕貿然進宮也未必有時間同獨。”

“是。”福貞亦贊同道，“我同姐姐你說也是想讓你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但確實是不急在一時的。”

兩人于是相視一，似定下了某種無聲的約定，然后沈令儀才目送著福貞轉上了馬車。

等送完人折回廂房，沈令儀迎面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陸婉珍和陸如筠，兩人明顯是在等。

“這麼著急要回家啊？”沈令儀于是笑著和兩人打趣，“不過你們稍微等我一下，等我進去把東西清點清點，再和掌柜的去結個賬。”

“嫂嫂，不急的，我……我們想和你說個事。”面對沈令儀的利索忙碌，陸婉珍卻輕輕地拉住了的手。

“什麼事？”沈令儀這才又將姐妹倆打量了一番，發現們確是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嫂嫂，這個萬福樓的凈房在后院的外面，穿過門，直接就可以走到胡同里。”眼見陸婉珍似還在猶豫措辭，陸如筠便徑直替開了口，“方才我們從凈房出來，準備回后門的時候在胡同里看到一個人。”

“是顧榮燕。”陸婉珍這會兒也已經捋清了思緒，“上那件湖藍的褙子我不會記錯的，因為那料子我也有一塊，當年那個款式還是我先看中的。”

眼見婉珍把話題扯遠了，一旁的陸如筠便是暗中拉了一下，然后順勢介面道，“我們覺得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有些奇怪，而且看東張西的樣子好像是在找什麼人，所以我……我們就跟了過去。”

“你們跟過去了？”沈令儀吃了一驚。

陸如筠點頭，隨后又有些惋惜道，“對，但是走得很快，胡同口出去又連著主街，當時天已經暗了，我們離離得遠，所以跟丟了。”

陸婉珍立刻又說道，“嫂嫂，我和如筠姐方才回來的時候也一直在琢磨，這麼晚了人還在外面，本就是有些奇怪的，而且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邊連個丫鬟都沒帶，明顯就是為了避開人。”

“你們沒看錯？”沈令儀疑道，“我不是不信你們，只是你們也說了，外面天都暗了……”

“萬福樓的凈房前是掛著燈的，當時我們正好背著，顧榮燕站的地方卻是迎著的。”陸如筠回，條理很是清楚。

沈令儀于是斂眸想了想，又問，“那會不會是出來替祖母置辦什麼東西呢？”

“那也該有個丫鬟或者小廝跟著啊，不然買的東西誰拿回去，嗎？”陸婉珍立刻否決道。

沈令儀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然后沖兩人招了招手就往外走。

“這事兒我記下了，不過回去以后你們別吱聲，我讓人暗中去查查看。”

陸婉珍跟著沈令儀的步伐，一邊走一邊還在那兒犯著嘀咕。

“要我說，肯定是拿了祖母屋里什麼值錢的東西出來變賣了。以前祖母首飾匣子里就過東西，當時屋子里就一人進出，可就是怎麼都不肯承認！”

“但我看著不像是缺銀子的人。”陸如筠聞言卻輕輕反對道，“祖母時不時會給些己的銀子，平日里也沒什麼特別大的花銷。”

“那你說這大晚上的怎麼跑這兒來了。”陸婉珍了鼻尖，忽然“啊呀”了一聲驚呼道，“不會是來……是來會郎的吧！”

可是說完就看向了和掌柜并肩而立的沈令儀，立刻又搖了頭道，“不對不對，顧榮燕肯定是沒有郎的。”

“為何？”這下，到陸如筠糊涂了。

陸婉珍便連連沖擺手，然后眨了眨眼讓別多問。

沈令儀則在前面一心二用，一邊忙著和掌柜結賬，一邊聽著姐妹倆各自的猜測。

直到三人上了馬車，坐下以后方才正看著姐妹倆說道，“不管是因為什麼事兒被你們撞見的，回府以后都暫時不要再提了。”

接著，車轱轆的聲音便是漸行漸快，只眨眼的功夫，陸府的馬車就駛出了萬福樓門前的巷道。

冬盡春來的三月天依然暗得早，時近酉時半，天邊的殘幾乎已經快要看不見了。

路兩邊臨街的商鋪紛紛都掌起了燈，搖曳的燈燭一盞連著一盞，照亮了路上行匆匆的晚歸人……

馬車疾馳向前，叮叮當當的車鈴響了一路，在夜徹底沉寂以前，終于順暢地轉了夕水街的街口。

可是突然，車子驟然一晃，坐在里面的三人只聽馬兒一陣嘶鳴，接著車子便停下不了。

沈令儀以為是到了，剛想去推車廂門，門卻被人從外面拉開了。

馬車夫探進了頭，皺著眉說道，“夫人，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馬車過不去了。”

沈令儀速速下了車，還未站定，卻見余中沖進了一道橘燦燦的紅。

下意識轉了頭，迎面就看到了一束火，映在如墨的夜中，雖是細微，卻尤顯突兀。

“這是……哪里走水了嗎？”跟著沈令儀一起出車廂的陸婉珍徑直就站在了車架子上，掠過眼前滿了人頭的夕水街向前眺。

沈令儀定睛片刻，心中生出一的不安。

于是，不由分說地手攔下了一個從邊匆匆而過的行人，禮貌地問他前面出了什麼事兒。

那人“哎呦”了一聲連連說道，“陸府的后院走水啦，好大的煙呢，燒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