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謝謝他的。

如果不是他要辦這場宴會，要放這出煙花，要哄騙到閣樓，不會遇到向斐然。

商明寶抬起臉，對伍柏延認真地說：“謝謝。”

一枚煙花躥高空，砰然炸開，金花滴穗，照亮了上東區這一隅的夜。

人人贊嘆，抬眸仰。那些金水滴仿佛落進了他們手中的香檳杯里，飲下肚，進夢里。

氣氛足夠了，就會有人擁吻。誰驚呼，誰羨慕，誰效仿。

商明寶很想回頭看一看向斐然，看一看他被煙花照亮的臉。可是莫名地不敢。

只是仰著頭，做出很贊嘆沉浸的模樣。

栗長發從肩頭落，落在伍柏延紳士著脊背的手上。

隔著若有似無的雪和忽明忽暗的天空，向斐然安靜地看著，看仰的側臉，看熠熠生輝的眼眸和櫻花一般微笑著的。

大約是給了自己一支煙的功夫。

心里的那支煙燃盡后，他轉離開。

屋頂花園的熱鬧與閣樓的悄寂形鮮明對比，他抬手握住門把，頓了一頓，擰下后，孤一人穿過了這間收藏有《植學通信》原件的房間。

“我說……”廖雨諾從他的背影中回過視線：“你后面的那個男的是誰啊？這麼極品我怎麼一開始沒發現？”

懊悔可惜，因為剛剛那一“餐”吃的并不算頂級。

伍柏延吊兒郎當地回：“你今晚上一直想找的那個咯。”

“什麼？！”廖雨諾這下子真有點捶頓足了，意有所指地問：“向？”

伍柏延攤攤手：“如假包換。”

廖雨諾掐住了商明寶的胳膊：“他就是向聯喬的孫子！我就說！”惡狠狠地瞪伍柏延：“你不早說，等人走了才說？”

商明寶心里一，先于意識扭過頭看——

的后有人影憧憧，但哪一張面孔都不是他。

他走了？

商明寶本來不及多想，只覺得心里的驚慌來得這麼迅猛，以至于不顧一切地撥開人群。

“明寶？”伍柏延拉住胳膊，不解。

“他是我的朋友。”商明寶目微弱但語氣堅定地懇求他趕快放手，“他是我朋友……”

的神里有一茫然和無助，伍柏延愣了一愣，意識到這不是有求于他，而是因為那個人就這麼走了的這件事，讓茫然和無助。

伍柏延松了手，離開得這麼快，肩上的披肩落，帶著溫被伍柏延攥在手里。

·

向斐然回到了二樓書房，跟伍家三位長輩做一個簡短的道別。

伍蘭德隨他一起下樓，遞給他一支煙：“怎麼樣，盧梭的原件？”

“很不錯。”

伍蘭德笑了笑：“看過了就好？你既然是研究植學的，想不想珍藏？”他很大方，言下之意，向斐然要是鐘意的話，他可以相送。

這里面幾分是向聯喬的面子，幾分是向微山的面子，那就不好分辨了。

向斐然掐著煙管，無聲地勾了下：“不必，棲梧桐，珍貴的東西就應該在珍貴的地方珍藏，看過一眼就好。”

伍蘭德欣賞于他的不卑不進退從容，一氣度完全無愧于向聯喬的親自栽培。

學什麼植學，真是可惜了。

他送人到一樓大廳，向斐然默契地說：“多謝今晚的款待，請留步。”

伍蘭德便站住了，在他肩上拍了拍：“記得常來，把這里當你在紐約的家。”

對這樣老生常談的客套話，向斐然保持了良好的風度，頷一頷首，就此別過。

他是最晚到客人，也是最早離開的。禮賓，侍應生將他那件格格不的北面沖鋒拿出，跟他說：“好夢，先生。”

向斐然套上沖鋒，冷帽一時沒戴，抓在手里。

出了門，他拉上拉鏈，摘下錆半框眼鏡，了眉心。

直到這時，他才深呼吸了一口，呵出的白氣氤氳在夜中。

腳步即將邁下最后一級臺階時，后傳來一聲：“斐然哥哥！”

氣吁吁的，是連跑帶沖，也不怕高跟鞋崴了腳。

現在倒是能跑了？

向斐然的心本能地為提了一提，才想起已做過了手。

他回過，默默著到近，疏離地勾了勾：“Becca小姐。”

商明寶上改良式的紫旗袍被風雪吹得拂，連同沐浴著路燈、好像在發一樣的長發。

向斐然是如此自然地返，重新步上臺階：“里面說，外面冷。”

商明寶打了響亮的一個噴嚏，禮賓趕拿著一條皮草披肩過來了。這也許是伍夫人的，上面帶著很人味的香水。

商明寶裹披肩，張地著他，說著沒意義的話：“你這麼早就走了？”

向斐然頷首：“還有事。”

商明寶想不到任何合適的字句來挽留他，或者約他下一次見面。

只好突兀地問：“你不想認識我嗎？”

向斐然失笑一息，目復雜而意味深長地說：“我們應該已經認識過了。”

“那怎麼算？你都沒有留我的聯系方式。”商明寶固執地說，“真正的認識，不是應該能隨時聯系到彼此？”

這一次，向斐然確實搞不懂了，瞇了瞇眼，不聲地探究。

不是應該做好了絕沒有下次的打算，才會瞞份，謊稱自己Becca嗎？為什麼現在又說要留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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