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斐然中間醒過來一次,看著屈在他懷里的,正如在奇特旺灌木底下所見的小梅花鹿。
曲起的指側自耳瓣流連至角,看到耳垂后的那一點小小的痣,心里莫名安定下來,心想,腦子撞壞的人給自己一個假世界的話,應該不到這種細節。
他這會兒不患得患失了,在耳邊低沉一聲:“商明寶。”
商明寶迷糊得很,“唔”了一聲。
“誰允許你睡這里的?”
商明寶朦朧地睜開眼,被他問懵了。
“有這麼想我嗎?”
問就問吧,干嘛人啊。
清醒了一會兒,商明寶一點點往被子外面蹭:“嗯,想你的,但你沒事那我先走了……”
向斐然拉住,作太大,惹他一陣頭暈。
緩過了那一陣后,他復睜開眼,微微翻,將回了下。
昏蒙蒙的線中,他的視線平靜銳利:“別走了。”
“……”商明寶咬了咬,覺得自己的在他炙熱的目下了無限小。
“你干什麼呀……”綿綿地問,因為沒睡醒而染上鼻音。
干什麼?他暫時倒也沒心想干什麼,況且就算是真想干點什麼,目前這幅好像也無能為力。
黑暗中傳來輕微的一聲咳嗽,向斐然斂著一派淡然:“只是想抱抱你。”
商明寶到了他的懷里,兩只手抵靠在他膛上,閉上眼,到兩人之間溫越來越高。剛開始患得患失的傷消失了,他們現在像一對第一次躺在同一張床上的孤男寡,熱的氣息纏繞,誰都不吭聲。
“斐然哥哥……”半晌,商明寶小小聲。
病床狹窄,硌得難,面紅耳赤,一不敢。
-
連日來的清爽好天氣,一直持續到了出院那天。
知的親人都來了,辦了一個小而溫馨的除病儀式。
向丘跟方隨寧咬耳朵:“是得談個,斐然眼看著比剛醒那會兒好多了。”
方隨寧斜媽一眼:“點我呢?”
剛打算回國定居,劇團的offer還沒拿到,演出經紀還沒好呢,向丘就催找另一半,仿佛自己那兩看相厭的婚姻未曾發生。
“你現在邊有功榜樣了,”向丘點點肩膀,“有空多跟你表哥取取經。”
這個世界太魔幻了,不婚主義的表哥了的婚榜樣。方隨寧心里腹誹,倒是一個字沒敢跟向丘懟。
沒康復前,向斐然不敢回去見向聯喬,決定暫住在那間別墅里,直到復健功。向微山給他雇了司機保姆和護工,負責日常料理和來往醫院的接送。
到了別墅,仿佛是知道向斐然會嫌吵,該消失的都自覺消失了個干凈,只留下了商明寶一人。
商明寶裝作第一次來的樣子,問他可不可以搬一點自己的生活用品過來,這樣方便照顧他時留宿。
哪知向斐然說:“這里離你那邊太遠,你別常過來,太辛苦。”
商明寶在他椅邊蹲下:“我不過來,誰陪你吃飯聊天復健,誰給你打印論文端茶倒水?”
向斐然的掌尖:“護工會做,聽話。”
“我會做的事護工和保姆都會做,可是我陪你邊做的,跟他們做的怎麼會一樣?”
同樣的事,平庸的事,出自人之手,與出自雇工之手是那麼截然不同。如果這些點滴可以被工人輕易取代,那這些點滴又怎麼可能擁有水滴石穿的力量?
那年在紐約西五十六街深夜的風,穿堂而來,在太底下涌起了他們兩個的額發。
黑發梢下,向斐然的目一瞬不錯,在商明寶起環住他頸時用力地、雙手地回擁住。
“那你想一周來幾次?”他親的耳尖,里充滿艱與酸楚。
“我想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留在這里,留在你邊。”商明寶清晰堅定地說。
大門推開,方知這座荒蕪已久的別墅已經是改頭換面的新天地。花鏡是新的,在他原先請人設計的方案上做了修復和移栽,門,所有家都纖塵不染,瓜果盛在托盤,鮮花于陶,風涌月白紗簾,仿佛這里一直生活著兩人。
“隨寧帶我來過了。”商明寶的手從口袋里抄出,掌心朝下,自指節纏繞的線上垂下一個紫刺繡護符:“你送我的護符,說好的都打包丟掉的服,我都看到了。”
好,但向斐然心里只推測出一條幸好:
幸好,好像還沒看到那枚鉆戒指。
他準備的一切,都尚未過期。
第111章
天還早, 只過了午時,但以向斐然的習慣,回家后的第一件事終歸是洗澡。
護工已經在浴缸里放滿了水, 正試水溫, 卻聽商明寶說:“我來幫他。”
一個行無法自理的人,面與潔凈程度就是他的社會地位與財力程度,向斐然在這方面自不會委屈,每天例行洗全后,再輔以長達兩小時的專業筋絡疏通推拿。但在醫院里時, 他的清潔工作從未讓商明寶染指過,也不許在場。
護工呆了呆, 委婉:“向先生一個年男格……”
“我試試, 或者我給你搭把手。”
相當于是雇主, 護工沒別的說的,點頭應允, 說:“我去拿巾。”
向斐然放下書卷,摘下眼鏡,將電椅緩緩推至浴室。看到站在里面挽襯袖子的商明寶, 怔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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