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這老家伙。

他一直拿寧小暖當自己的擋箭牌，不給別人一機會。

狄驍活了二十九個年頭，拿過的槍，擰過的人頭，不計其數。

但第一次握著槍。

距離準計算了又計算。

打一顆子彈出去，原來卻可以這麼難。

還是他好大外甥，比他有種。

說開槍就開槍。

狄驍單手撐在椅扶手上，傾拍了拍帕努笑的有些猙獰扭曲的笑臉：“我的好大外甥，舅舅看好你，有膽量，槍法不錯。”

“舅舅，我厲害吧？”

帕努歪著頭，坐在椅上迫不及待又說：“我在學校組織參加的擊比賽里，可都是拿第一的。”

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帕努的第一人格，喜歡畫畫，唱歌彈吉他。

第二人格寧卓野，更偏向于擺弄這些危險的槍支彈藥，擊劍擊。

為什麼寧卓野？

他不知道。

他對于寧小暖，腦海里，只是有個意識。

寧小暖是他的朋友。

但他對寧小暖的記憶，又是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自己心里，也住著一個很乖很乖，長的很漂亮純粹的孩。

但他不知道，這個孩是誰？

只約記得，和寧小暖一樣，也是姓寧。

所以他第二人格，就給自己起了一個姓寧，名卓野的名字。

——寧卓野！！

寧做最野的，也不做心里的窩囊廢，看著自己的阿爸替查瑪壞事做絕。

當一只頭烏！

他從西婭夫人手里，好不容易搶來的手槍，被狄驍突然拿了去。

他就有些生氣，又郁悶說：“下次子彈，我就打在舅舅頭上好不好？”

狄驍狹長的藍眸眼尾，冷意上挑。

他笑著，掌心的力度，不自覺就把帕努的臉拍紅了。

“舅舅這顆腦袋，挨過的槍子，比你吃過的鹽還多。”

“但沒有一顆子彈，能把舅舅打死，你想要舅舅吃槍子，還得再練練。”

帕努又在那怪笑：“舅舅，我可是查瑪的大馬仔泰昆，手底下的馬仔遍布東南亞，你別小瞧我！”

“又來！神經病！！”

狄驍嫌煩敲了他額頭一記。

然后收回自己放在椅上另一只手。

他緩緩直起軀。

之前差點被帕努這攪屎帶偏了。

要不是他多疑，在象島做局，想用帕努引出查瑪，寧小暖去套話。

寧小暖在他面前，無意間提過帕努那本畫畫筆記本。

他派人取來一看。

還不知道，帕努這個奧斯卡小金人神病缺席者的“得主”，演技這麼厲害。

差點把他也蒙騙過去，以為他就是查瑪的大馬仔泰昆。

那麼今日，就不可能查到蒙德頭上來。

狄驍把他的臉，殘忍掰向蒙德倒地那邊：“你阿爸泰昆，被你這個好大兒親手打死了，你好好看看。”

帕努眉眼青筋凸起，黑眸劇烈收。

只是看了一眼。

他突然抱起頭，有意識無意識地拿自己的腦袋，去撞椅扶手：“我阿爸？他該死！該死！不，阿爸怎麼了？我怎麼可能打死阿爸......”

狄驍薄勾起一抹冷肆的弧度，沒再理他這個神病。

高大驕狂的影，大步走向嚇呆在直升機前的孩。

“寶寶，舅舅在這！”

他恣肆不羈的影，居高臨下將完全籠罩。

有力的臂膀，順勢將按進帶著古雪茄淡淡煙草氣息的懷里。

寧小暖雙耳到現在，還在嗡鳴作響。

四肢不控制發。

尖聲都卡在嚨里發不出來。

子彈剛剛過的睫，差一點就打穿眼睛，朝蒙德飛過去。

蒙德就在死在面前。

怔忡撞進男人令人戰栗，但又心安的寬闊膛前，狄驍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頭頂，大掌牢牢扣住的腰肢，沒有片刻的松離。

狄驍側首看。

眼神一遍又一遍，掃視驚魂未定在自己膛前慘白如紙的小臉。

他雖然無法理解。

這種親眼見到自己悉的長輩，甚至喊了十年敬為未來準公公的人死了。

是一種什麼心。

但看這表，心里又是害怕極了吧？！

狄驍收斂上戾氣，輕上綿烏黑的長發，低聲說：“你的哥哥，剛才手里有槍。”

“他隨時會腦子犯病，把我們這里一槍一個人頭打。”

“舅舅要先解除，他這顆危險地雷，不是不來管你！”

他這樣破天荒放低姿態，好聲好氣，跟解釋緣由。

可字字句句，還是無法平心的波瀾。

寧小暖像嚇出外的魂魄，腦袋疲抵在他堅實寬的膛前。

圓眸輕眨，指尖泛白，止不住的抖，上子彈震疼的眼角。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蒼白無力的聲音，糯糯地從他前傳來。

狄驍垂下藍眸，眼神平靜，給按掉眼角濺到的，“什麼我這樣做？”

蒙德挾持的時候。

寧小暖雖然很害怕。

但人于高度張狀態時，目往往會不自覺地聚焦在某一方面上。

一直盯著狄驍的槍，盯著狄驍的人。

他明明可以有機會，開槍打向蒙德。

但他一直在等，等帕努哥哥醒來。

仰起迷的雙眸，想不明白看他：“我知道蒙德叔叔替查瑪做的事很壞，他也該死。”

“但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把開槍的機會，讓給帕努哥哥？”

“他變回第一人格，知道自己親手開槍打死他阿爸，這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

“帕哥哥心里，會有多難？”

一口一個帕努哥哥。

狄驍還以為在害怕難什麼，原來不是難蒙德死了。

是在擔心自己的哥哥。

他眉峰深，藍眸靜靜睨著。

寧小暖看他不說話，就以為他想否認：“狄驍先生，你別不承認，我都看到了。”

狄驍臉驟沉，聲音冷漠：“你看到什麼？”

寧小暖：“你舉著槍對準我和蒙德叔叔，但眼神一直在觀察帕哥哥什麼時候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