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輕輕頷首，幾個小太監快步下來，將箱子抬了上去，由太監總管趙林山親自撕下封條，開了鎖，將卷宗放在盤中呈給皇帝。

今年翰林院出的題，皇帝也是早就看過了的，他仔細翻閱著這些畫滿了紅圈的試卷，按照規矩，閱卷遠給的紅圈越多，便證明這卷子答得越好。

皇帝首先看了紅圈最多的一卷，輕微地點了點頭，宋明啟和百在下方連氣都不敢，屏住呼吸張地等待著。

“很好。”皇帝輕聲道，將這一卷放在了另外一個盤子中。

不愧是得了全紅圈的文章，條理清晰，張弛有度，文風老道，唯一不足的是，字里行間過于圓了，明顯是經歷過多年的打磨的，倒是失了一份沖勁。

看過差不多二十份之后，皇帝臉上笑意更盛，掌大笑道:“宋卿辛苦了，今年眾考生各有千秋，真乃國之大幸！”

他讓趙林山把沒看完的仍鎖回箱子里，待下朝之后再回書房仔細欣賞，又從看過的那些里挑了兩卷出來，不釋手地又看了好幾遍。

他最中意的就是這兩份。今年當真是人才輩出，他沒有想到，竟然會有舉人能寫出這樣的好文章，他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這兩人到底是誰了。

其中一份，用詞犀利，但并不過分凌厲，引經據典，將古往今來明君如何理邊境戰的道理一一道來，最后給出了自己的意見，此人說，蠻族貪婪之心，并不會因招安而乖順一分，將來或許會養虎為患，不如早日斬草除。

正中皇帝的心思，他本就想，讓蠻族好好過個年，趁他們不備殺個措手不及。

而另一人的文章，卻讓皇帝著實驚艷了一回。這人文風不似上一人那樣犀利，字里行間都讓人覺得如春風拂面般溫和，用字字珠璣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人說，蠻族狡猾，攻不如智取。萬千壑雖是他們占了地形上的優勢，但同樣的，若我軍守住了關口，蠻族便無法運送糧草，所以他們更加不愿長期作戰，急了，恐怕會狗急跳墻，那時才是我軍最好的機會。

若第一人是把冷漠的利刃，那這人便是溫的劍，談笑間就可取人首級。

下朝后，宋明啟剛回到翰林院，便被一群翰林給圍住了，紛紛向他打聽，皇上到底看中了哪幾篇。

宋明啟神一笑，搖了搖頭。

“皇上的心思，豈是我等能妄自猜測的，大家各自回去當值吧。”他揮了揮手，讓眾人散了。

大家帶著失離開了，宋明啟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默默收拾著卷宗。

他是兩朝老臣了，能一路從庶吉士做到四品翰林學士，怎麼也能探知幾分皇上的心思。

那兩人，確實是這一屆舉人中的佼佼者，不過若是要選狀元，這兩人卻都不太合適。

各有各的福氣，多的是狀元混的不如下邊的人的，他當初也不過是個二榜進士，可不也一樣走到了現在嗎？

誰又能說，這一次會試的第一，就同樣能在場得意呢？

*

三月初，會試放榜。

這一回，張家人還沒去打聽消息，就有人來家中報喜。

張柏中了！還是前三！

張得貴和楊氏聽了消息，當場就差點厥過去，天啦，大郎不僅中了進士，還是全國舉人里的前三！

福娘也笑的眉眼彎彎，激地看著張柏。

楊氏抓著張柏胳膊道:“大郎，我聽別人說，這頭一名不就是狀元嗎？怎麼這回沒有？”

張柏笑著解釋道:“娘，還有一回殿試呢，過了殿試才會選出狀元、榜眼和探花。”

楊氏還是一臉懵，“殿試是啥？意思是還要再考一回？那這回的就不做數了？”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

張柏于是耐心給母親解釋起來，原來現在張的榜單，只是分了一榜和二榜，一榜的人還要去宮里參加由皇上親自出題的殿試，之后再據殿試績，選出一二三名來。

他話音剛落，楊氏就傻了。

“見……見皇上？”臉都白了，呆呆地重復道。

天吶，這一整天發生的事，都讓不敢相信。

大郎中了進士，還可以見到皇上了！

來京城已經好幾個月了，楊氏第一次意識到，這里真的是天子腳下，他們這樣的普通人，竟然有一天也能和皇上扯上關系。

作為一個普通老百姓，楊氏自然也是好奇皇上到底長什麼樣子的，是否真像外面傳的那樣，有四只眼睛，高八尺，一怒就能讓天上下雨。

晚上悄悄叮囑張柏，等殿試完回來，一定要告訴，皇上是不是真的像天上的神仙一樣。

張柏中進士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柳樹胡同。

張家一向低調，哪怕搬過來幾個月了，天天早出晚歸的，很和鄰居們打道，但遇到了還是會熱地打招呼。

有人好奇，曾問過楊氏張家是做什麼的，楊氏只說，家大郎是這回趕考的舉人，而的大兒媳婦，是東大街上新開的“妙味齋”的掌柜。

舉人什麼的，在京城是遍地跑，早就沒什麼稀奇的了，大家沒想到的是，妙味齋竟然是家媳婦開的。

那小媳婦大家也是見過的，生得十分貌，典型的江南子，溫，沒想到原來還有做生意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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