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中，沈清正與沈夫人對坐在正廳中，下人被沈夫人喝退了，親自為沈清倒了一盞茶，輕聲道:“清兒，喝口茶吧。等一會兒，無論娘說了什麼，都請你相信，娘不會騙你。”

一不好的預涌上心頭，沈清故作鎮定地點點頭，拿起茶盞湊近邊，手卻有些抖。

沈夫人慈地看著他，沈清更是一驚，他早已記不得，母親有多久沒這樣溫和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忍不住皺眉道:“娘，你說吧，兒子承得住。”

“唉……”沈夫人幽幽嘆息一聲，低聲無奈道:“娘知道，早晚瞞不過你，之所以不早點告訴你，是不想傷了咱們母子倆的。”

“可你既然對娘已經生了怨懟，那娘也只好提早告訴你了。”沈夫人聲音頗為哀怨。

沈清心里難免有些愧疚，正反省自己是不是將母親得太過了，卻忽然聽見母親滄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猶如一道驚雷，炸得他頭暈目眩。

“清兒，娘一直不敢告訴你，其實，你并非我親生的孩子。”

沈夫人抬起頭有些憐憫地看著他，“你的親生母親，正是被蘇貴妃給害死的。”

第53章 夜來人 您說，我的母親，是…………

沈夫人話音一落, 滿室寂靜。

沈清端坐著，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什麼, 沈夫人安靜地等待著, 忽然聽見他一聲輕笑。

“娘，您何必編這些故事騙我呢？”他語調從容，似乎確認這是一個玩笑, 然而手指卻狠狠掐著掌心, 強迫自己狂跳的心冷靜下來。

他怎麼會不是娘親生的呢？不，不, 他不相信, 娘一定是在騙他，就像小時候哄他吃藥一樣, 告訴他“這碗喝下去就不痛了”，一定是這樣！

對上沈清期待的雙眼，沈夫人絞著帕子，言又止, 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

“清兒，娘不想騙你，但你確實非我親生。”

的心里閃過一遲疑, 但還是狠下心說了下去。

“當年你才出生，你母親便將你托付給我, 我帶著你一路逃亡到了蘇州，遇見了你爹，才被他救下。”

想起沈老爺，沈夫人目中流出幾分懷念，那是個很好的男人, 帶著清兒躲在山神廟里，被上山采藥的他救下，不僅幫改換了面容，還娶了為妻，待清兒也如親父一般。

沈清仍是不信，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猜過事有無數種真相，可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

沈夫人熱淚盈眶，哽咽道:“清兒，你的母親，從前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子，可是卻被小人害死，我等了這麼多年，就是想看你為報仇雪恨啊！”

沈清耳邊嗡嗡作響，只覺母親悲泣的聲音如同狂風在耳邊呼嘯，他只能抓住一些零碎的片段，自己的魂魄早已從中離出來，不知飄去了何方。

嚨里涌上一腥氣，沈清艱難道:“您說，我的母親，是……”

他不敢將那個名號說出口，那是能與天子站在一起萬人敬仰之人，怎會是他的母親？

他期那是假的，而沈夫人一雙淚眼迷蒙地看著他，沉重地點了點頭。

沈清面上驟然褪去，抖著說不出話來，驟然眉目扭曲，捂著心口吐出一灘烏出來。

沈夫人一聲尖，驚飛了屋外樹上一群鳥雀。它們撲扇著翅膀，往夜更濃重的地方飛去了。

*

福娘懷孕后，楊氏便不許常常去店里了，但張柏知道福娘惦記著妙味齋的生意，所以兩人商量了一下，請了個賬房。

這賬房姓許，許滿銀，三十多歲的年紀，還是有個秀才功名在上的，只是他屢試不第之后，歇了考舉人的心思，因為算好，曾在一家鋪子做過幾年賬房，后來那鋪子關門了，許滿銀正愁著找活兒呢，就遇到了張柏。

當時牙人手里還有好幾個賬房可以挑選，但張柏之所以一眼看中許滿銀，是因為那幾個賬房中，許滿銀是看起來最老實的。

許滿銀生了一張四四方方的大臉，手腳大，常年穿著一漿洗得發白的棉袍子，一雙眼中著穩重，張柏來挑人時，別的賬房都是夸夸其談，恨不得拉上張柏說個三天三夜，唯有他筆直站在一邊，只對張柏說了一句話。

他說:“大人，我許滿銀，一生只講究一個誠字。”

張柏立馬就定下了他。

福娘也悄悄去看過一回，見許滿銀這個賬房做的是真不錯，雖說是賬房，可也相當于是個掌柜的，他說話有條有理，加之讀過書，懂得怎麼把話說的好聽，一張臉笑起來時，格外讓人覺得親切。

妙味齋有他看著，福娘也就放心了。

這一下子，除了安安心心養胎，福娘是真沒什麼事可以做了。

是閑不下來的子，在床上躺了兩天，就覺得渾不舒服，好像骨頭都躺了，于是趁楊氏沒注意，自己便到廚房里去做兩道點心，拿給張玉和張青吃。

張得貴在店里，平常白天家里就只有楊氏陪著，若是婆婆在家，那是什麼也不會讓做，端個碗都怕磕著，所以福娘只敢在出去買菜時悄悄活活。

不過沒多久，楊氏就發現了端倪。

有回撞見張玉在吃點心，隨口一問，這小子里沒個把門的，把嫂嫂給出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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