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只知道他升了, 為他高興，卻又不太明白這侍讀是干什麼的, 張柏簡單給解釋了一番, 楊氏皺眉道：“這皇上難道跟我一樣不識字？怎麼還非得讓人念給他聽呢？”

這不糟蹋人嗎？干站一整天在那兒念書，嗓子眼兒都得冒煙了。

張得貴謹慎地捅了捅, “你別說話，什麼皇上跟你一樣。”

張柏哭笑不得，“娘，皇上學識淵博, 怎麼會不識字，這侍讀啊，并不是只照著書念, 若是皇上有什麼疑問，就需要我們去為他解答。”

楊氏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張柏卻想遠了。

他們三個里頭，陸旻是最先上的，三四前就去了明鏡軒伴駕，不過他去時一臉春風得意，回來時卻臉蒼白, 深打擊的模樣。

問他他也不說，只抖著道：“完了……我完了……”

他在想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才讓陸旻這樣害怕，明日便到他了，他必須萬分小心才是。

伴君如伴虎，張柏深知這個道理。別看皇上現在對他們是溫和，可那是照顧著他們是新人，等他們真正在朝堂上占了一席之地后，那時皇上又會重新審視他們，這一路，勢必是如履薄冰。

為了不擾到福娘和小魚睡覺，張柏便去了前院書房里看書，因明日一早就要宮，他也不敢看太久，免得臉不好惹得皇上不快，洗漱完回房時，卻發現福娘還給他留了一盞燈。

張柏先去看了看搖籃中的小魚，見白團子小拳頭握在邊睡得正香，張柏給兒子掖了掖小被子，才掀開床帳。

福娘安靜地躺在床上，臉睡得紅撲撲的，還給他留著半邊位置，就算睡著了也惦記著他，被子也只蓋了半邊。

早春的夜晚仍然有些寒意，怕把福娘凍醒，張柏特意沒蓋被子，合眼正要睡，福娘卻翻了個，一只手輕輕搭在他膛。

“夫君……回來了……快睡吧……”并未完全清醒，嘟嘟囔囔地說了幾句聽不清的話，湊上來在他下上親了一口，然后自然地進了他懷中。

張柏的心底無比，他喜歡這時候將醒未醒的福娘，臉皮薄，平日里鮮會主做出這些事，只要在意識還不清醒的時候，他才能到這份甜。

他已經許久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了，今年比從前更加忙碌，他手上正在修的這一卷史書，不久就可以修完了，這時候又來了侍讀的活兒，他不想放棄自己的果，因此沒到他進宮時，張柏就在翰林院繼續修書。

他還是太年輕了，若要論做，他要學的還有太多，翰林院中有些人都盼著早些出館，去謀個實差，可他卻還想在翰林院多學幾年。

宋大人不僅是學問好，為人事也自有一番原則，瀟灑磊落又不會惹人憎惡，張柏跟著他，覺得自己的子似乎也被打磨的更加圓了。

張柏并沒有想過將來非要在哪一當差，若論輕松，禮部是個好去，可他心里覺得，那兒離他的本心太遠了。

他是從普通百姓一步一步走上來的，他想要為天下百姓多做一些事。

可宋大人似乎并不太認同他的想法，他皺著眉說，“懷瑜，你想的太天真了。”

懷瑜是宋明啟給張柏取的字。

“只要你穿上這服，那麼你就再也不能與百姓想到一了，你以為對他們是好事，可他們卻不會這樣想。”

張柏沉默了。

他覺得宋大人說的有些是對的，可是也不盡然。

難道真沒有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嗎？

這兩天他一直在想這件事，思緒一團麻，他想等忙過這一陣子，問一問先生的意見。

現在還是早些睡吧。

張柏抱著妻子，努力平復心，合眼睡。

第二日一早，張柏就起了。

福娘給他整理服，他升了一級，原先是正七品的編修，如今了正六品的侍讀。服仍然是原先的青，只是前的鸂鶒紋樣換作了鷺鷥，這松柏一樣的，把張柏襯得面如冠玉，走出去沒有幾個人會相信他已經家了，還有了孩子。

想起從前他騎著高頭大馬游街時的場景，那些夫人小姐們往他上扔的彩花，福娘就一陣牙酸，都說子是紅禍水，讓看啊，這男人啊，也不能生得太好。

見張柏眉目間有擔憂，福娘安道：“夫君，別張，我想皇上也不會為難你的，你只要像平常一樣便是了。”

張柏給了一個和的笑，整了整下擺，用力握了下的手，又很快松開，“我去了。”

說完，他大步流星出了門。

迎著春日清風，張柏心中突然堅定起來，一時的迷茫不會讓他退，他后還有一大家子，為了他的這些人們，他一定會走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

明鏡軒中，皇帝半躺在榻上，小軒窗半掩著，不時從外面吹來一陣涼風，耳邊是男子清朗的念書聲，如玉珠落盤，皇帝地瞇起了眼。

這張柏，真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他沒看錯人。

每一個侍讀第一次來明鏡軒講書，都難免張害怕，畢竟要與天子單獨待在一起，伴君如伴虎，他們是生怕說錯話做錯事，皇帝有時問些問題，他們囁嚅兩聲，不敢說話。怕他們嗓子疼賜下茶水，也是謝了又謝，恨不得把頭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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