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稚綰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間亮起。
蓮步輕移,上前接過祿順手中的風箏,帶著幾分難以抑制的欣喜。
“其實我在東宮并沒有覺得無聊。”裴稚綰手持風箏,款步回到裴珩硯旁坐下。
“只要有哥哥陪著我,在哪里都不無聊。”眉眼彎彎,宛如新月。
“風箏我很喜歡,多謝哥哥!”
說完,裴稚綰就拿著風箏,迫不及待地跑向殿外去放風箏。
蕭行簡看著眼前這你我濃的一幕,只覺格外刺眼。
他落下一子,繼而轉向裴珩硯問道:“宮宴行刺之人可有查明?”
裴珩硯聽聞,眼瞼微微下垂,修長的指尖緩緩挲著棋子,適才面上的笑意已全然消逝。
他將手中棋子輕輕落下,復又拾起一顆,卻只是握于掌心,遲遲不再落下。
此時,殿外傳來姑娘銀鈴般悅耳的歡笑聲。
裴珩硯聞聲,下意識地側過頭,面向殿外。
盡管他雙目失明,卻也不想錯過的每一次笑容。
只能以耳代目,將那明笑盡皆納心間。
雖未得裴珩硯回應,但蕭行簡心中已有了答案。
畢竟二人自相伴長,裴珩硯所思所想,他又怎會不知?
蕭行簡將手中棋子落定,面疑向其問道:
“既已查明行刺之人,為何不奏報圣上?行刺公主,此乃滅族重罪。”
裴珩硯側首回轉,將那于指尖挲許久的棋子輕輕落下。
“你覺得,是圣上查不出?還是說本無意去查?”
裴珩硯稍作停頓,角浮起一抹寒厲笑意,“又或者說,查到了卻佯裝不知?”
蕭行簡聞得此言,面容驟驚,不對這番話反復思忖,只覺得后背發寒。
這次裴稚綰雖說僥幸未傷,可裴珩硯卻在那鬼門關走了一遭。
裴珩硯貴為當今太子,大晟儲君,未來天子,圣上卻忍心將行刺之人匿不宣。
這幕后黑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讓圣上連親生兒子的命安危都可不顧,執意為其瞞?
蕭行簡此刻全然沒了下棋的心思,胡落下一子,便草草認輸。
蕭行簡并未追問那幕后之人是誰,而是轉問道:“此事你打算作何置?”
圣上已親自將此事瞞,相當于賜予了幕后之人一塊免死金牌,令人無從下手。
裴珩硯將手中把玩的棋子置棋盒之中。
他的聲線平穩毫無波瀾,僅是簡短道出四字:“時機未到。”
言罷,他再度偏轉,面朝殿外。
但見一片昏黑,唯聞那陣陣歡笑聲傳來。
“圣上瞞又如何?但凡傷之人,都得死。”
裴珩硯話語之中的鷙狠厲與騰騰殺意,令人不寒而栗。
蕭行簡忽周寒意凜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
他心中對裴珩硯的手段再清楚不過,行事強勢而狠辣決絕,甚至當今圣上都難以與之相比。
可以說,裴珩硯是位毫無瑕疵的完繼承者。
能力,野心,計謀,一樣都不缺。
蕭行簡轉頭看向殿外正在放風箏的裴稚綰,目中流出一憐憫,輕輕嘆了口氣。
要知道,裴珩硯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歡了。
而他不停手攬權勢,壯大勢力,一步又一步地往上爬。
這一切,都是為了裴稚綰。
若他不去爭不去搶,在這波譎云詭的皇宮里,又如何能夠護得住?
而裴珩硯也曾和蕭行簡說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和裴稚綰長相廝守。
只要他往上爬得越高,手中的權力就越大,阻止他與裴稚綰在一起的人自然就越。
可偏偏在這中途突然冒出了一個婚約。
蕭行簡剛得知裴稚綰與薛瑾川的婚約時,震驚中還帶著難以抑制的忐忑不安。
要知道,裴珩硯絕對不會允許讓他人搶走裴稚綰。
只要能將裴稚綰留在邊,他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想到這,蕭行簡不由地深深擔心起來。
他將視線收回,轉頭看向裴珩硯,勸道:
“事不要做得太絕,我實在不想看見殿下與公主反目仇。”
他勸的不是對薛瑾川如何,而是對裴稚綰。
裴稚綰鐘于薛瑾川,這個棘手的局面,裴珩硯著實不好破。
裴珩硯淺淺勾了下角,拿起旁邊的茶壺,不不慢地給自己倒茶。
直到那沉悶的水聲越來越響,眼見茶水即將盈滿茶杯,僅差分毫之際,他止住了手中的作。
他將茶壺放下后,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緩緩道了句:“不會的。”
蕭行簡聽聞這簡短而含糊的回應,一時間竟不知他回的是“事不做絕”,還是“不會反目仇”。
他沒再多問,也勸不住。
——
許是前幾日下了一場雪的緣故,今日竟意外地冒出了暖。
裴稚綰今日起了個大早,采摘了一些梅花回來。
“哥哥,你看,今年的梅花比往年的艷麗許多!”笑語盈盈地說道。
同時手中作不停,將那一束束梅花花瓶之中。
罷,下意識地抬眸向裴珩硯。
然而就在目及他的瞬間,那原本噙于眉間的笑意漸漸淡去。
自上次裴珩硯退熱至今,已經過去了三天,上的傷也好了一大半。
但那雙眼,卻依舊看不見。
裴珩硯揚了揚,鼻尖被上攜回清幽醉人的梅香滿滿占據。
恰在這時,祿順急匆匆地走近殿中,臉上呈現出一種極度詫異的神,稟道:
“殿下,......皇后娘娘來了,此刻就在東宮外。”
祿順這話語一出,連裴珩硯都足足怔了一瞬。
裴稚綰轉眸看向裴珩硯,張了下,可最終還是將到邊的話咽了回去。
自小就被安放在皇后膝下養,心底深知皇后向來不喜太子。
皇后甚至對待,都要比對待太子親近。
不明白為何這兩人的關系會如此僵如冰,卻也從未敢開口問過。
皇后與太子平日里仿若陌生人一般,并無過多集。
怎麼今日卻破天荒地來到東宮了?
“請皇后進來。”裴珩硯神毫無異樣地下了吩咐。
而后他又轉頭對裴稚綰說道:“綰綰,你先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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