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拂曉，墨云著天空。

不過兩個時辰，再次飄雪。

這場雪，已經下了五天。

距大婚僅剩不到一月。

為裴稚綰量完嫁尺寸，行禮退下。

裴稚綰在羅漢榻上坐下，執起茶杯，溫熱的茶水順著嚨下，驅散些許寒意。

凝眸向殿外紛紛揚揚的雪幕。

不知緣何，心間像墜了鉛塊，沉甸甸地悶堵。

無端生出大難臨頭的預。

自上次于東宮與裴珩硯共度那一夜后，已經過去了五日。

這五日，他未曾現。

可非但沒如釋重負，心頭反倒似被重石，愈發憋悶。

深知裴珩硯的子，一旦認定某事，絕不可能輕易放手。

裴稚綰深吸一口氣。

強行按下心底的惶然。

不住地告誡自己，切莫無端憂慮。

畢竟，這是先皇欽定的婚約，他也沒那個膽子公然違抗。

這般思索著，心中的煩悶稍稍消減了幾分。

正打算翻開話本，舒緩一下緒，忽聽得殿外傳來“咯吱咯吱”的踩雪聲。

在這宮中，主踏沁華殿的，除了裴珩硯，實在找不出幾個。

的心怦怦跳，手中的書頁也被胡地翻著。

就在這時，庭蕪腳步匆匆，進殿稟報道：

“公主，蘭妃娘娘來了。”

裴稚綰先是暗自長舒了一口氣，可轉瞬之間，狐疑滋生。

容棠找干什麼？

容棠踏殿，面上笑意盈盈。

雙手護著小腹，在羅漢榻上落座。

裴稚綰為對面之人斟了一杯熱茶。

“蘭妃娘娘前來，是有什麼事嗎？”

容棠并未端起茶杯，臉上依舊掛著討好的笑，聲道：

“也并非什麼要事。我這不剛解了足，便趕忙來向公主賠罪。”

上次壽宴過后，容棠便被裴淵下令足五日。

表面上看，這是懲，實則不過做做樣子。

意在委婉告知眾人，此前嫁禍中宮一事就此作罷。

“我當時真是昏了頭，才想出這般愚不可及的主意，公主寬宏大量，還請千萬別把這事兒記掛在心上。”

容棠一臉痛悔，乍看之下，確似真心前來賠罪。

裴稚綰神淡然，邊淺笑著。

卻未應下的道歉，只是不不慢說道：

“蘭妃娘娘真正該去賠罪的，應當是皇后娘娘才是。”

“公主所言極是，是我思慮不周。”容棠尷尬地笑了笑，眼珠悄然一轉。

就沒打算去找皇后賠罪，今日前來，實則另有目的。

“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還有件要事相告公主。”

容棠臉上著神，刻意低聲音，繼續說道：

“一個多月前，我出宮去祭拜父母，途經薛府門口，竟瞧見表哥摟著個子進了府里。”

實際上，這話純屬造。

那子其實是自己。

就是心有不甘，故意來告訴裴稚綰，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安穩擁有。

這消息猝不及防，在裴稚綰耳畔炸響。

的眼睫劇烈抖起來，整個人被極度的震驚所籠罩。

思維仿佛停滯，微張，卻半晌也想不出該說些什麼。

過往三年，薛瑾川待溫，事事周到，他的人品有口皆碑，一貫正直純良。

怎麼會......

裴稚綰竭力穩住心神，強抑翻涌的緒。

生生出一笑容。

“我又沒親眼所見，為什麼要相信蘭妃娘娘？”

容棠瞧著臉煞白，心里暢快不，不屑地撇道：

“公主若存疑，不妨親自去問他。”

容棠見目的得逞，懶得再周旋，隨意扯個借口，施施然離開了沁華殿。

裴稚綰不知愣了多久，依舊回不過神，像被走了魂魄。

容棠的那番話，如同一團麻，在心頭反復糾纏。

越是竭力克制不去思索，那些話卻愈發清晰地在腦海中回。

容棠之言并非無理，確實該當面問個究竟。

思來想去，裴稚綰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神，將庭蕪喚至近前。

“你去東宮走一趟，給皇兄傳個話，就說我有事找他，讓他過來一趟。”

若想讓薛瑾川進宮，只能求裴珩硯。

是他明令止，大婚前薛瑾川不得與相見。

以往但凡有事，主前往東宮找裴珩硯。

自上次那晚后，便下定決心，往后絕不再踏東宮。

實在沒把握，若再踏東宮，裴珩硯會不會又對做一些逾矩之事。

若是在沁華殿，想來他也不敢肆意妄為。

——

同一時刻。

東宮大殿。

“臣拜見皇后娘娘！”扶炎恭敬地向面前的賀蘭芷下拜行禮。

賀蘭芷輕輕點頭，語調溫和：

“扶將軍不必多禮。我今日有事，想問問將軍。”

語畢，掃過正準備起離去的裴珩硯，“太子一同留下吧。”

裴珩硯默默垂眸示意，旋即重新落座。

賀蘭芷將手中令牌遞至扶炎面前。

“我記得父親生前曾說，這令牌上暗藏玄機關，將軍不知是否了解這機關。”

扶炎萬沒料到，今生竟還能重見這令牌，一時間神思恍惚。

過了好一會兒，才抬手緩緩接過。

“這令牌確實設有機關。當年，臣也四尋覓它的蹤跡，奈何一無所獲，最后只能作罷。”

話落，扶炎稔地作起來。

只見令牌“咔噠”一聲，彈出一個巧小屜，里面放置著一卷卷起的紙。

扶炎著實沒料到，這令牌里當真藏著件。

這令牌機關極為，知曉之人寥寥無幾，而他便是其中之一。

當年，賀蘭族舉兵出征漠北，賀蘭老將軍卻莫名尋個由頭，將他支開，沒讓他同去。

誰能想到，后來賀蘭族竟全軍覆沒，盡數戰死沙場。

那時起，扶炎便覺得事有蹊蹺，其中恐怕另有。

于是，他四尋覓這令牌，心想或許能從中找到線索，奈何始終一無所獲。

賀蘭芷出手，拿過卷紙，小心翼翼地展開。

泛黃的宣紙，雖歷經歲月，可上面的字跡卻依舊清晰可辨。

逐字逐句，將紙上容細細看完，眼中淚水，珠淚潸然。

手似沒了力氣，無力地垂落，紙悠悠從指尖飄落，寂然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