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蕪說得倒是輕巧，可實際哪能由隨心所？

先不提薛府本難以出去，就算能夠出去回到宮中，逃婚抗旨可是大罪。

裴淵斷不會讓留在宮中，最終還是會把送回薛家。

裴稚綰環抱著雙膝，落寞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下抵在膝蓋上，低聲喃喃自語：“回不去了，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庭蕪抿了抿下，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只是安靜地在旁守著。

屋外的風雪拍打著窗欞，發出陣陣聲響。

宴請賓客被安排在了申時，當宴席終于結束，賓客全部散去之時，已然到了亥時。

雪仍舊沒有停下的征兆，放眼整個薛府，全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薛父雖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然而大夫查看過后，并未造損傷。

所以按照大婚的禮數，裴稚綰依舊得去敬茶。

前院主廳中。

薛府的下人將備好的茶端至裴稚綰跟前，示意敬茶。

裴稚綰輕輕蹙了蹙眉，沒有手去接。

旁邊的庭蕪瞧見，懷著打抱不平的緒說道：

“依照禮數來講，理應先給公主敬茶。”

公主份尊貴無比，代表著皇家的尊榮，下嫁于乃是駙馬的榮幸。

應當先給公主敬茶，而后公主再回敬。

坐在主位之上的薛父，聽聞此言，滿臉不以為意，鼻腔中冷冷哼出一聲。

接著，右手隨意地抬起，輕輕了指尖。

一旁端著茶盞的下人，瞬間心領神會，將茶盞向前遞近了幾分。

這暗示得很明顯，無疑是在迫裴稚綰率先敬茶。

薛瑾川瞧著眼前這僵持不下的局面，快步走到裴稚綰旁，小聲說道：

“不過是先給父親敬杯茶罷了，你總不能一直端著你那公主架子。”

依循禮儀規制，他們為臣，確實理應先向裴稚綰敬茶。

然而，薛父卻蓄意要給個下馬威，妄圖將徹底掌控，使其能全心全意為薛家所用 。

薛瑾川知曉薛父的心思，在他看來，如此也并無不妥。

畢竟待嫁薛家，便為自己的妻子，公主的份大可不必再著重強調。

裴稚綰雙眼睜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質問道：“你在說些什麼？”

什麼端著公主架子？

在出嫁之前，宮中已將一應禮儀悉心傳授給。

與此同時，宮中還專門派人前往薛府，教導薛瑾川相關禮儀規范。

公主即便嫁人，其份地位依然不變，首先是公主，其次才是他人之妻。

這些道理，宮中早就派人到薛家明確告知過。

可如今，怎麼就變的不是了？

薛瑾川抬手接過下人手中的茶盞，出空閑的那只手，攥住裴稚綰的手腕。

用力一拉，意圖將茶盞強塞到手中。

裴稚綰不顧腕間傳來的疼痛，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使出渾力氣，生生從他的鉗制中離出來。

這一之勢過于迅猛，薛瑾川手中的茶盞失去控制，“啪”的一聲，重重摔落在地。

清脆的碎裂聲響徹整個主廳，讓廳瞬間陷了死一般的寂靜。

主廳里的薛家旁系子弟和幾位姨娘面面相覷，不住了一把虛汗。

“公主當真是好大的架子，就沒把我薛家的面子放在眼里。”

薛父將握住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既然公主下嫁到薛家，就應當遵守薛家的家訓。”

“公主對長輩如此不敬，實乃大錯。如今茶盞已碎，那就用跪拜之禮替代賠罪吧。”

主廳里的旁人聽到這一席話，臉上無一不是驚之態，心懷各異相互對。

薛家家訓第一條，的確是萬事都應聽從長輩，忤逆乃是大錯。

但裴稚綰好歹也是個公主，怎可讓公主行跪拜之禮？

然而，在座眾人竟無一人站出來勸解。

畢竟，他們心底終究都是偏向薛家一方的。

此刻皆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在一旁冷眼旁觀。

裴稚綰怔愣了片刻，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指尖用力扣進手心說道：

“禮尚未完，我還未嫁進薛家，我為何要遵守薛家家訓？”

“更何況，自古以來哪有公主向臣子下跪的道理？”

薛父萬沒料到，眾人里向來乖巧順的公主，實際上竟如此不好對付。

他鐵了心，今日非得給來個下馬威，好好挫一挫為公主的那子傲氣。

在他看來，只有在新婦門的第一天，就讓明白公主份在薛家不好使，往后才能夠得心應手地拿。

薛父巍巍地握住拐杖，緩緩起，朝著廳外高聲一喚。

兩名侍從立刻快步走了進來。

薛父俯視著下方站在大廳正中央的裴稚綰，手中拐杖向下一指。

“既然公主自己不愿跪，那我便人幫你跪。”

說完，薛父給侍從使了個眼。

侍從領了命，一左一右迅速走到裴稚綰后。

二話不說便出手，妄圖按住的肩膀，下跪。

“放肆！”裴稚綰察覺侍從意圖，叱一聲，側躲過了侍從的鉗制。

“你們竟然這般迫我，難道就不懼圣上知曉，降罪于薛家嗎？”

裴稚綰強自鎮定，絕的面容上不見半分慌與怯懦。

可心中若說一點都不害怕和委屈，那純屬是假的。

薛父好似聽到了什麼荒誕不經的笑話一般，呵呵冷笑了兩聲，說道：

“公主恐怕還不知曉，先皇的婚約，為何會落在你的上？”

“先皇膝下無公主所出，這只占一小部分緣由，真正的原因，是皇家想讓一位并無皇室脈的公主，去替日后真正流著皇家脈的公主，擋下這門婚約。”

“公主不過是皇家的一枚棋子，就算今日，即便公主死在這里，圣上也絕不會多問一句！”

“薛家不嫌棄公主的脈，愿意將你娶進門，實乃你最大的榮幸，公主莫要不識好歹！”

裴稚綰聽著薛父所說的每一個字，面煞白。

袖下的指甲深深扣進里，涔出鮮，卻仍不見松手。

薛父的百般刁難，薛瑾川的沉默不語，旁人的冷眼旁觀。

裴稚綰著他們臉上的神，在此刻才恍然大悟，自己原先的種種幻想皆了笑話。

原來，薛瑾川并非一直以來所期盼的良人，這三年時間，竟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他曾經信誓旦旦說過的護，信，如今看來，都不過是虛偽的謊言。

裴稚綰手臂無力地垂落下來，徹底放棄了掙扎。

后的侍從見狀，再次大步上前，出手，毫不留地去按的肩膀。

“家主！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這時，一個渾染的侍衛突然跌跌撞撞地跑進廳堂，在薛瑾川跟前重重跪倒。

薛瑾川瞧見侍衛上目驚心的跡，神驟變，急忙開口問道：“發生何事了？”

侍衛得上氣不接下氣，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廳堂外，結地說道：

“太......太子殿下殺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