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稚綰于床榻之上臥了整整一日，待翌日起時，上的疼痛已減輕不。

難得出了暖，日傾灑而下，落在上，驅散了幾分侵的寒意。

經過一天的反復思量，心意已決，還得前往東宮一趟。

想要見到薛瑾川，除了求裴珩硯，實在想不出還能向誰求助。

瀾夜見到來人，行禮答復道。

“公主，殿下正在議事，煩請您稍作等候。”

裴稚綰頷首，“無妨，我便隨意走走。”

東宮的規模極為宏大，殿宇錯落有致，數不勝數，布局巧復雜。

就算是裴稚綰，來過東宮無數回，也未曾將東宮的每一一一涉足。

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朝文殿。

日灑落在殿門前。

心中驀地一，仿佛有一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自己，不由自主地邁進了殿。

朝文殿的布局與其他殿宇并無太大差異，唯有一架格較為顯眼。

架格之上，整齊擺放著諸多書冊。著這些書，的思緒飄回到了兒時。

那時常來東宮，總帶上幾本話本，以消磨閑暇時。

記得有一回，不慎將話本落在東宮。

太師瞧見后，誤以為是太子不專心學業，將此事告知了裴淵。

裴淵一聽便明白了，這哪里是太子荒廢學業，分明又是裴稚綰去了東宮搗。

自那以后，裴淵便下令，讓若無要事，切勿前往東宮打擾太子學業。

彼時年紀尚小，一聽這話，只當是裴淵不許自己與裴珩硯見面。

于是，在裴淵面前哭鬧了整整一天，把裴淵氣得險些將直接丟出殿外。

如今回想起來，著實佩服那時自己的膽量。

若是換作現在，是決然不敢這般頂撞裴淵的。

裴稚綰沉浸在回憶之中，不知不覺已走到了架格的盡頭。

突然，瞥見一本書冊下有什麼東西。

那件珠閃爍，下方還垂著一抹銀白的流蘇吊穗。

抬手輕輕移開書冊，一枚玉制的令牌赫然映眼簾。

令牌……

思緒被撥，出神地著令牌，回想起宮宴遇刺的那個夜晚，裴珩硯向代的話。

他那時講，朝文殿有一枚令牌，能夠使自由出皇宮。

那便是眼前的這一枚了。

裴稚綰將令牌攏于掌心。

倘若自己拿著這塊令牌，莫不是就能出宮了？

“怎麼愣在那？”

猛然，后傳來一道不蘊喜怒的男子聲音。

裴稚綰握著令牌的手劇烈一抖，匆匆將其藏袖中，轉瞧去。

裴珩硯著強作鎮定地行至自己跟前，向他輕聲央求道：

“我想去刑部重牢，哥哥可以帶我去嗎？”

他的目不經意間，淡淡地掃過的袖，未作言語。

那晦然的眸，沉沉地落在上，得屏氣斂息。

裴稚綰抿雙，咽微微收，再次開了口：

“我只是想問他一件事。”

著頭皮，迎著他那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

裴珩硯目鎖在那雙清凌凌的眼眸上。

其中有怯、有惶，有急。

卻唯獨找不到一害怕被他拒絕的憂慮。

畢竟自年時起直至如今，所盼之事，他無一不予以應允。

就是仗著他對那份獨一無二的偏，一步步地向他索取。

卻又不曾給他留下一一毫的意。

“走吧。”裴珩硯應了，轉朝著殿外。

這突如其來的應允，令裴稚綰一怔，未曾料到現在就帶去。

趕忙提起擺，加快腳步跟上他。

出了宮門，裴稚綰和裴珩硯共乘于一輛馬車。

一路上，不知緣何，兩人都未說半字。

不多時，馬車穩穩地在刑部大牢前停了下來，裴稚綰率先下車。

而裴珩硯并未下車。

只是將儲君令牌遞給瀾夜，示意瀾夜跟隨前往。

“謝謝哥哥。”裴稚綰半仰起頭，過車窗，向馬車的裴珩硯。

裴珩硯輕應一聲：“嗯，去吧。”

轉朝著牢獄方向走去。

司獄見到儲君令牌，自是不敢加以阻攔。

引領著裴稚綰和瀾夜朝著薛瑾川所在的關押之地走去。

越往牢獄深行進，線愈發黯淡，周遭的溫度也仿佛降了幾分。

重獄牢房暗，霉味刺鼻，還有濃烈的腥味在空氣彌漫。

臨近薛瑾川的牢房之際，司獄停下腳步。

向裴稚綰開口說道：

“公主，薛瑾川便在前方牢房之中，微臣就此先行告退。”

裴稚綰頷首回應，朝著最深的牢房走去。

還未走到牢房跟前，就遠遠看見那道悉的影。

薛瑾川上，還穿著婚當日的那喜服。

只是此刻，喜服早已變得破舊不堪，沾染著斑斑污漬與干涸的跡。

裴稚綰默默走到牢房前。

隔著獄欄，著薛瑾川的背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傳來，薛瑾川下意識地回頭去。

當看到那個本以為此生再無相見可能的人，他整個人瞬間僵住，眼中全是意外與怔忡。

良久，他才強撐著，艱難地從地上站起。

他的雙每邁出一步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腳步踉蹌地朝著獄欄前挪去。

他的雙臂早已廢了。

大婚那晚，裴珩硯刺下的兩劍，獄醫不過是草草止，只將他的命拉回來。

他苦地扯角，眼中竟泛起了一抹笑意。

“公主前來，是送我最后一程嗎？”

薛瑾川黯淡的眼眸中生出亮，歡喜的笑意在臉上緩緩浮起。

可這一幕落裴稚綰眼中，卻激不起半分緒波。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厭惡。

向后退了一步，周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冷冷開口問道：

“為什麼要這麼做？”

薛瑾川自然明白所指何事，是在質問他，為何要派人刺殺自己。

“其實，最初我對你展現的那些溫與示好，統統是假的。”

他沒有直接回答的問題，而是從頭悠悠敘說起來。

“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讓你喜歡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