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裴稚綰的思緒才如夢初醒般漸漸回攏。

原來，裴淵之所以允許留在皇宮中，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將視作餌，期的母妃能夠主出現。

但在這十二年間，母妃從未現來找，想必母妃早就看出了裴淵的意圖。

但，仍有許多的疑未解。

當初，為何母妃要瞞懷有這件事，與的生父分開，繼而選擇進皇宮。

又為何把孤零零地留在皇宮中，以假死的方式選擇永遠離開。

心中那莫大的，驅使著裴稚綰首次鼓足勇氣問道：

“那父皇，可知道兒臣的生父是誰？”

裴淵看著充滿探求的亮眸，糾結了許久許久，最終吐：

“是淮南段家的嫡長子。”

裴稚綰瞬間驚愣住。

居然是段家的嫡長子嗎？

就是喻家遭遇危難，母妃寄居的那個段家？

但段家嫡長子早在十二年前就因病重離世，消逝于人間。

十二年前......

裴稚綰的心中驀地掠過一個大膽的猜測。

的母妃，會不會是舊難舍，為了能見到的生父最后一面，這才選擇假死離宮？

能讓母妃以如此極端的方式離宮，只可能是裴淵阻攔母妃離開皇宮所致。

所以，的母妃的確并非心甘愿進宮，而是被強制帶，隨后又被錮在了皇宮里。

裴稚綰的眼角氤氳出無盡的苦楚，心下難得幾近窒息。

為自己的母妃心痛萬分。

裴淵沉重地長嘆一聲：

“余下的陳年舊事，你若有機會找到你母妃，讓告訴你吧。”

平復了一會兒緒之后，他手拉開旁的屜，把里面存放的小瓷瓶取出。

“這是假死藥，服下之后，能將脈象偽裝病膏肓，藥石無醫的模樣。”

“當年，你母妃正是用了這法子，才得以逃出皇宮。”

裴淵將瓷瓶遞向，說道：

“唯有讓你皇兄誤以為你已亡，他才會斷了對你的念想，否則他定會將你尋回。”

他再度補充：

“你放心，只要你離開，他的太子之位朕定會保住，大晟未來的君主也必是他無疑。”

“出宮之后，你還能去尋找你的母妃，這麼多年未曾相見，難道你不想念你的母妃嗎？”

裴淵字字句句帶著與煽，將手中的瓷瓶又朝著更靠近了幾分。

只要裴稚綰選擇假死出宮，他便無需再裴珩硯的威脅，頒布圣旨。

更重要的是，以裴珩硯對的深，一旦得知的“死訊”，必定會陷痛苦與恍惚中，魂不守舍。

如此一來，自然也無暇顧及朝堂之事。

到那時，他就趁機出手，說不定還能從裴珩硯手中奪回一些被分散的權力，穩固自己的地位。

他也不再借助裴稚綰，盼著寧妃主歸來了。

在皇權面前，這一切皆可舍棄。

裴稚綰的目在瓷瓶上停頓了一剎，隨后抖地出手接過，握于手中。

看著的作，裴淵臉上浮現出一抹滿意的神，開口囑咐道：

“這藥雖是假死藥，可最多也只能讓人呈現出一副回天乏的模樣。”

“等到合適的時機，再設法讓他誤以為你已亡。屆時，朕會派人通過后山的道將你送出去。”

“瓷瓶里有兩顆藥丸。其中黑的是假死藥，服下后所產生的病痛是真實可的，但不會對造實質的損傷。”

“而白的則是解藥，只要服下，用不了多久，上的病痛便會消散，你也會恢復如初。”

“切記，你假死一事，還有關乎你母妃的事，絕不可告知你皇兄。”

“否則他不僅未來的皇位不保，當下的太子之位也會失去，命更是丟去，朕說到做到。”

“他的生死存亡，如今盡在你一念之間。”

“若真想保他周全，就好生勸誡，讓他打消求賜太子妃冊封圣旨的念頭。”

——

裴稚綰渾渾噩噩，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沁華殿的。

一路上，心如麻，思緒混沌不清。

回到殿中，躺在床榻上，目呆滯，手中無意識地挲著致的瓷瓶。

這瓶中的藥一旦服下，就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

果然，和裴珩硯，注定走不到一起嗎......

不想為他人生路上的阻礙，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讓他在前行的途中有所羈絆。

裴稚綰靜靜地著手中的瓷瓶，思緒飄遠，開始回憶自己究竟是從何時喜歡上他的。

這份，真的是近期才滋生的嗎？

還是說，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在不經意間了心。

只是一直錯當了兄妹之間的誼，以至于那所謂的兄妹，掩蓋了心深真正的。

自小，便習慣把對他的所有，都自然而然地歸結為兄妹之。

久而久之，這種認知在心中深固，讓忽略了那些潛藏在心底的別樣愫。

裴稚綰把瓷瓶放于枕下，合上雙眼，決意不再去想。

此刻想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當下唯一的愿，就是等離開皇宮以后，能夠盡快找到母妃，和母妃重逢相聚。

不僅如此，還需要想出一個合合理的契機，制造出自己病重的假象來。

倘若直接將假死藥服下，難免裴珩硯會心生懷疑。

一夜輾轉，難以眠。

翌日。

裴稚綰早早便起，細細洗漱過后，又簡單用了些早膳。

不愿再在殿中煩悶枯坐，于是索來到了沁華殿的小湖邊散心。

波粼粼的湖面，令人心旌漾。

裴稚綰坐在湖邊的石凳上，單手托著下，目凝著湖面，眸忽地微微一。

湖？

一個想法猛地在心底冒出。

“庭蕪，你去東宮傳個話，請太子殿下來沁華殿一趟。”

裴稚綰轉頭向旁的庭蕪吩咐道。

庭蕪應承下來后，轉離開朝著東宮傳話去了。

裴稚綰蹙起眉頭，刻意地輕咳了一聲，又對著淡茜說道：

“這湖邊寒意太甚，你去給我拿件披風過來吧。”

“奴婢遵命。”淡茜應下，轉朝著殿宇之小跑而去。

轉瞬之間，湖畔只剩裴稚綰孤一人。

裴稚綰不著痕跡地從袖中掏出一只瓷瓶。

輕旋瓶塞，將瓶中一枚渾圓的黑藥丸倒手心。

將藥丸拈起，塞進里，生生地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