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稚綰勉強牽起一抹淺笑,語調幽幽:
“太醫沒同我細說,大概我也沒多日子了。”
單只手無力地撐著榻,烏亮的長發從白皙頸窩垂下,未施黛的面容,不失麗。
活的一位病人,任誰見了,都不要為的扼腕嘆息。
賀蘭芷目沉沉地注視著,心底那人特有的直覺愈發強烈。
寧妃走后,裴稚綰便由照料,雖不是親生,可也算看著長大,對多還是有些了解。
那時,賀蘭芷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致,將自己封閉在心的世界里。
哪怕是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冷漠以對,不聞不問。
賀蘭芷對裴稚綰,也沒有多親近,只是差遣了嬤嬤前去照料,確保不被人欺辱。
后來,又聽聞裴稚綰和裴珩硯玩到了一。
那時,裴珩硯雖尚未被冊立為太子,可賀蘭芷清楚,裴淵就是將他當作繼承者來培養的。
冊封太子,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
賀蘭芷并未加以阻攔,權當是為裴稚綰日后的路做鋪墊。
好歹讓這個孤,往后能有個倚靠。
結果事態的發展卻遠遠超出了的預料,竟了如今這般局面。
賀蘭芷收斂思緒,不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試探問道:
“曦,你跟我說實話,你這病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
裴稚綰角的笑容僵住,張了張,卻如鯁在。
自認為行事已足夠周全,沒有出什麼破綻,賀蘭芷是怎麼察覺到的?
賀蘭芷看著這副神,心中已有了答案,看來自己果然沒有猜錯。
“......您是怎麼發現的?”裴稚綰難掩被拆穿后的無措。
賀蘭芷心中暗自一嘆,終是將守護了十二年的,說與聽。
“其實,當年你母妃并非因重病離世,而是同你一樣,以假死之法,離開了這皇宮。所以——”
“你母妃,還活著。”
當初寧妃離開之時,曾特意鄭重地代賀蘭芷,切不可將此事告知裴稚綰。
寧妃深知,一旦裴稚綰知曉了這件事,必定會不顧一切地出宮,去尋覓自己的母妃。
寧妃此次出宮,早已做好了余生顛沛流離,盡苦難的準備。
一心只想兒能在宮中安穩度日,免塵世疾苦。
聽裴稚綰驚愕地瞪大雙眼。
震驚的并非是母妃尚在人世這一消息。
而是賀蘭芷竟然一直都清楚此事,瞞了整整這麼多年。
“當年,你母妃佯裝假死,逃離宮廷之困,這一路,皆是我在暗中全力幫扶。”
“不是狠心將你拋下,獨自離去,實是一心只為讓你此后余生能安穩順遂地度過。”
“并非我有意對你瞞此事,是你母妃特意囑托于我,千萬不能讓你知曉。”
賀蘭芷娓娓道來,將這其中的毫無保留地講給聽。
讓明白,自己并非是被母妃拋棄。
裴稚綰只覺眼眶驀地一酸。
疑為何母妃會將自己獨自留在這深宮之中,卻從未想過母妃是不要了。
此刻,才恍然明白,原來母妃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好。
裴稚綰了眼中的酸,睜大布滿的亮眸,急切問道:
“那您可知道我母妃如今在何?”
“又或者,您清楚當初母妃在送葬的途中,是在哪里逃走的?”
既然是賀蘭芷出手相助,助母妃功逃,那會不會知曉一些關于母妃的下落?
賀蘭芷不可思議:
“你竟然早就知曉你母妃尚在人世?是陛下告知你的嗎?”
并未向裴稚綰,寧妃是在送葬的途中逃走的。
知曉此事的,除了自己,便僅有裴淵了。
如此想來,讓裴稚綰假死的主意,正是裴淵想出來的。
裴稚綰輕點螓首,轉瞬似又憶起什麼要事。
輕輕扯住賀蘭芷的角,低聲央求道:
“求求您,千萬別把這事告訴我皇兄,好不好?”
要是裴珩硯曉得假死的事兒,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可就全付諸東流了。
拿不準賀蘭芷會不會跟裴珩硯說,畢竟他們二人是親生母子。
賀蘭芷并不知曉裴稚綰心真正的想法。
只當是對裴珩硯并無意,才一心想著逃離皇宮。
之事強求不得。
尊重裴稚綰的抉擇。
“好,我應下你,不會將此事告知你皇兄。”賀蘭芷稍作停頓,面復雜,“只是......”
“你可曾想過,你離去后,你皇兄又將如何?”
裴珩硯對的深骨,往后歲歲年年,他該如何挨過這沒有的日子?
裴稚綰羽睫輕垂,將眼底的緒迅速掩去。
語氣帶著一強裝的灑。
“等他有了太子妃,邊有了新人相伴,自然就會將我忘了。”
賀蘭芷并不認同這番話。
裴珩硯是何種脾,還是有所了解的。
他一旦認定一人,就是此生不渝,永遠不變。
裴淵留,卻生出了一個長不移的兒子。
賀蘭芷沒有再多說什麼,就此結束了這個話題。
轉而回答裴稚綰方才提出的問題。
“你母妃當年是臨近淮南城時逃的,依我看,最有可能藏的地方便是淮南。”
賀蘭芷的回答,恰恰在裴稚綰的預想范圍之。
母妃的故鄉本就在淮南,當年離開皇宮,也是為了前往淮南與的生父相見。
裴稚綰暗自拿定了主意,等自己一出宮,就去淮南,尋找母妃的蹤跡。
思及此,裴稚綰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件事,意識到此事還需賀蘭芷施以援手。
“您能否召江尚書家的千金宮?我想見見。”
裴稚綰雖貴為公主,但若要召人進宮,還得經過裴淵或是裴珩硯的首肯才行。
賀蘭芷為皇后,有權直接召眷宮。
賀蘭芷點頭應允:“我回去后就給江家下帖子。”
江澈音從前做過裴稚綰的伴讀,二人關系要好,于于理,賀蘭芷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裴稚綰見賀蘭芷應下,整個人頓時輕松了幾分。
的確有件棘手之事,需要江澈音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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