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硯目輕掃，落在因苦而蹙起的眉間上，倒了一杯水遞到面前。

裴稚綰接過水一飲而盡，口中那苦味這才漸漸淡去。

“這酒怎麼會是苦的？”順了順嚨，不解問。

裴珩硯早就料到會有此疑問，面不改回道：

“這是特意調制的苦酒，寓意著同甘共苦。”

同甘共苦？

裴稚綰角勾起，一抹帶著幾分自嘲的笑意浮現。

“我命不久矣，又何來同甘共苦之說。”

裴珩硯的眸輕，將攬懷中，手臂收攏。

仿佛稍一松懈，就會消逝不見。

“不會的，相信我，我一定能救你。”

“你救不了我的。”神木然，“我注定要離開你。”

那口吻，仿若已然勘破了既定的結局，沒有一回轉的余地。

此刻生無可的模樣，將裴珩硯心底一直竭力制的恐懼，生生勾了出來。

自病癥發作起，他在面前從未流出害怕。

每一次，都只是在回到東宮后，一個人獨坐在殿中時，才敢將緒表出來。

雖說瀾夜已前往道觀求取神農丹，可此事功與否，難以預料。

這神農丹并非尋常之，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想給予便能給予的。

一旦神農丹未能求得，那救的唯一希也沒有了。

他不敢去想。

他好害怕。

裴珩硯將下擱在的肩頭，臉埋的脖頸間，聲音悶悶地傳出。

“我聽聞，人死后投生之前，都要喝一碗孟婆湯，從此忘卻前塵往事 。”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你別喝好不好，我不想讓你把我忘掉。”

“下輩子，我去找你，我們不做兄妹，做夫妻。”

說著，一滴滾燙的悄然落，滴落在的脖頸上。

裴稚綰一怔，過了好半晌，才驚覺，他竟然哭了。

從未見過他落淚。

這是第一次。

凌遲刮骨的麻痛，鉆進裴稚綰的心，令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原來，一個人是這種覺。

對方的悲喜，輕而易舉就能牽自己。

調勻幾氣息，從他的懷中離，與他相對而坐。

“哥哥，別哭。”抬手拭去他臉上的淚痕 ，“我死后，替我好好活下去，這是我最大的心愿。”

裴珩硯握住的手，反問道：“你若不在了，你覺得我還能活下去嗎？”

裴稚綰眉心一蹙，眼中籠上一層慍，“你不是說，只要我答應你，你便不會赴死。”

昨夜，他說只要肯嫁給他一次，便不再有尋死的念頭。

這才過了多久，怎麼又回到老樣子了？

“我騙你的。”

裴珩硯臉上浮現出釋然的微笑，“沒了你，這世間再無留之，我本活不下去。”

“你！”裴稚綰被他氣得一時語塞。

無論如何，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為自己赴死。

正再次開口勸說，腔中突然一氣不控制地翻涌而上。

與此同時，劇痛從四肢襲來。

接著，鮮從角溢出，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綰綰！”裴珩硯瞳孔，將搖搖墜的子護懷中。

守在殿外的庭蕪聽到殿傳來異常靜，趕忙沖進殿中。

只見自家公主倒在太子殿下懷中，地上皆是吐出的鮮。

“殿下，奴婢這就去請太醫！”言罷，庭蕪轉飛奔而去。

不知為何，這次病發竟如此兇猛，上的疼痛一陣高過一陣，直鉆骨髓。

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即便意識已有些模糊，仍強撐著最后一清醒。

竭力控制著，不讓口中的染到上的嫁。

這嫁，很喜歡。

裴珩硯看著懷中疼得啜泣的姑娘，心里也難的要命。

他輕輕拍著的后背，如同哄著孩般聲說道：

“別怕，別怕，哥哥在，太醫馬上就到。”

不知是不是他輕聲細語的安起了作用，裴稚綰竟真覺得疼痛稍稍減輕了些。

若不是清楚自己服下了假死藥，方才那一陣劇痛，真會以為大限將至。

“哥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意識模糊，里喃喃著，將子往他懷里。

好暖和啊……

他的懷抱，一直都是這麼溫暖。

可的軀卻依舊冷得徹骨。

這假死藥的藥力，一日強過一日，好在，明天就不用再忍這般折磨了。

“別胡說，不會有事的。”裴珩硯指尖輕拈帕子，疼惜地拭去角的漬。

至在未來的三個月里，的命無虞。

人在面臨分離之際，心底的不舍便越濃烈，甚至不想離開。

淚水順著的臉頰蜿蜒落，滲進那彌漫著腥氣的角。

覺自己難極了，不僅疼痛，心也如被撕裂般劇痛。

這一生，的心里只有裴珩硯一人，往后余生，也再裝不下別人。

裴稚綰抓住裴珩硯的手，把自己蒼白如霜的臉，在他的手心上。

緩緩睜開眼，不再藏，任由眼底的涓涓細流般流淌。

笑著做最后一次道別：

“哥哥，這輩子太苦了，下輩子……就別再相見了......”

裴珩硯失神地凝著的雙眸，朦朧的淚水也無法掩蓋住眼底的眷念與深。

要不是剛剛說的這些話，單瞧這眼神，他險些就篤定是喜歡自己。

“你可還記得，在淮南遇刺之前，你問過我的那個問題？”他冷不丁地問。

裴稚綰被他這突兀的詢問弄得一愣，在混沌不清的意識里努力搜尋著記憶。

那時，問他，要是母妃還在，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否就不會這般親昵。

輕輕點頭，“記得。”

裴珩硯角勾起溫笑意，開始回答那個當時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問題。

“其實，在你年僅六歲之前，我就已經注意到你了。”

“所以，無論你母妃在不在，我們注定會相遇的。”

......

快了快了，下兩章妹妹就逃出皇宮。

30號請假一天，五一作者加更。

加更四天，因為作者五一只放四天假（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