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芷抬眸，向夜空中懸掛的彎月。

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裴珩硯心里已然知曉答案，不帶著幾分委屈，低聲呢喃：

“你們都在騙我。”

他的妹妹、父皇還有母后，都瞞著自己，唯有自己像個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

賀蘭芷輕吐一口氣，彎下子，與他一同坐在臺階上。

“母后并非存心瞞你，這些時日，母后也曾多次勸過曦。”

“可心意已決，終究還是執意要走。”

“之事強求不得，若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無意，無論怎樣也無法生出意，既然如此，放手才是解。”

賀蘭芷為了能讓裴珩硯與裴稚綰順利在一起，甚至不惜暗中毒害裴淵。

可兜兜轉轉這麼多，裴稚綰對裴珩硯依舊毫無意。

賀蘭芷也只好放棄。

既然裴稚綰一心想走，那就隨去吧。

如今裴淵邊伺候的人，皆是裴珩硯安排過去的，賀蘭芷想要再下手已極為困難。

裴淵一日在世，裴珩硯與裴稚綰便難以真正在一起。

如此僵持下去，不過是徒增痛苦。

倒不如放裴稚綰離去，讓去尋自己的母妃，也好過在這深宮里消磨時。

賀蘭芷所言的這些道理，裴珩硯心里都明白。

可一旦事真切地發生在自己上，要他對心的人放手，那本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是否喜歡自己，此刻對他而言，已然不再重要。

他只求能安穩地留在自己邊便足矣。

裴珩硯闔上雙眸，指尖輕著眉心，道：

“天已晚，母后早些回宮安歇吧。”

賀蘭芷想著，讓他獨自靜一靜也好，便從臺階上站起來。

臨走之際，不忘關切提醒：“你也早些歇著。”

裴珩硯輕聲應了一下。

卻依舊獨自坐在原地，神落寞，一不。

正吩咐再取一瓶酒時，他的眉間忽然蹙起。

他抬眸，目投向賀蘭芷離去的背影。

心中倏然驚覺一件事。

他記得，裴稚綰出逃之前，曾讓賀蘭芷給江尚書的兒送過請帖。

——

尚書府。

側室。

裴稚綰將房中的窗欞逐一關上，而后上了床榻。

挨著喻書瑤躺下，上一次像這般被母親擁在懷中眠，已然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娘親，當年您逃離后，怎麼來到了尚書府？”

“兒還想聽娘親講講您和父親之間的故事。”

既已離開了皇宮，不再稱呼“母妃”，而是像尋常百姓家那般，親昵地喚著“娘親”。

一連串問題向喻書瑤拋去，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

喻書瑤溫地拍了拍裴稚綰的背，目陷回憶。

決定從最初講起。

“我十四歲那年，跟隨父母外出經商，途中救下了一個傷的男子，他就是裴淵。”

“那時，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實份，他也未曾向我，只隨口編了個假份糊弄過去。”

“你外祖父母瞧他孤一人，實在可憐，便將他留了下來，一路同行。”

“此后，我每日照料他的傷勢，朝夕相間，他漸漸喜歡上了我。”

“那時我正值竇初開的年紀，初次被人表白，滿心都是歡喜，便應允了他。”

“直至一次途中，突然遭遇大批劫匪，喻家上下皆慘死于劫匪刀下。”

“是裴淵不顧生死護住我，才讓我從劫匪刀下撿回一條命。”

“一夜之間，我無家可歸，邊只剩裴淵，我求他帶我一起走。”

“但他說有件重要的事必須去辦，不便帶著我，就把我送去喻家在淮南的世段家寄養。”

“臨行前，他向我承諾，至多一年，待我及笄之時，定會歸來娶我。”

“可最終，我等來的卻是一夜之間的宮變，新帝登基，隨即冊立了皇后。”

“直到那時我才知曉，我救下的那個人，竟是當今的新帝。”

“不僅如此，我還得知，當年喻家所遇并非劫匪，而是先太子派來追殺裴淵的殺手。”

“喻家無端招來這場橫禍，了他們爭奪皇位的無辜犧牲品。”

“彼時，我傷心到了極點，對裴淵的誼就此徹底斷絕，此后便安安分分在段家生活。”

“那段日子，我整日悶在房中，段家的嫡長子，也就是你的父親，每日都費盡心思逗我開心。”

“久而久之，我與你父親漸生愫，心意相通。隨后，你父親，去找你的祖父，表明想要娶我的心意。”

“你祖父卻不同意這門婚事，他覺著喻家如今只剩我一人，在仕途上無法助力段家分毫。”

“你父親一怒之下，帶著我私奔，逃離了淮南。”

“你祖父為了掩蓋此事，對外謊稱你父親離家遠行，去拜師學藝了。”

“我與你父親在外漂泊了整整三年，直至一次意外，我懷上了你，才回到段家。”

“當時，你父親想著，憑借我腹中懷著段家的骨，或許能迫使你祖父點頭答應我們的婚事。”

“可沒想到，你祖父不僅不同意，竟還迫我打掉這個孩子，我只好再次從段家逃離。”

“恰在此時，裴淵正巧下淮南找到了我，要我隨他宮。”

“可他那時已經有妻有子，我自是不愿，他就拿段家滿門命相。”

“無奈之下，我提出兩個條件，若他皆能應允，我便同意隨他進宮。”

“其一，放過段家；其二，要給我腹中孩子名分。”

“不管日后生下的是兒還是，都得被當作皇家正統脈，且準許其留在皇宮。”

“那時娘親未婚先孕，實在不忍心看你將來落得個外室之子的悲慘境地。”

“所以才想出這個法子，為你謀得一個名正言順的份。”

“后來，娘親于宮中一待便是六年。直至偶然聽聞你父親染上怪病，生命垂危。”

“我去求裴淵，求他放我出宮，哪怕僅僅能見上最后一面也好。”

“裴淵不同意，本無法接我去見心上人。”

“實在走投無路，我只好去求助皇后娘娘，懇請想想辦法送我出宮。”

“皇后娘娘心生一計，給了我假死藥，并告知我這藥能讓人陷假死狀態，持續七日，借此便可假死。”

......

好像文中只說過主的年齡，沒說過男主的年齡。

哥哥比妹妹大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