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硯一路來到玉芙殿。

喻書瑤早已備好了茶水，于大殿之中等候來人。

這是第三次見他。

初次相見，還是在裴稚綰五歲那年舉辦的春花宴上，那時的裴珩硯不過九歲。

他周清冷卓絕的氣質已然初端倪，任誰見了，都覺得將來必非凡俗。

那時，喻書瑤趁著春花宴的契機，故意未看管好裴稚綰。

制造裴稚綰與裴珩硯相遇的機緣。

即便只是裴珩硯單方面撞見，于而言，也已足矣。

這般行事，不過是想為自己的兒尋個靠山。

古往今來，皇室爭斗頻繁，手足間相互殘殺亦是屢見不鮮。

喻書瑤想著，自己的兒作為裴珩硯唯一并無緣關系的妹妹，想來應不會刁難。

可喻書瑤沒想到，當初這一決定，竟在后續引發了諸多變故。

第二次見，便是在城門。

一切如預想，他長大后清俊出塵，世間難尋其二。

只是對方對待自己兒的手段過于強，實在不愿自家兒與這樣的人共度一生。

但此次回到皇宮，聽聞了許多關于他們二人的事。

裴珩硯為的兒的確做了不事。

宮宴上他為裴稚綰擋刀那一幕，令大為震驚。

裴珩硯不惜以命相搏，只為護住兒周全，足見裴稚綰在他心中的分量。

嚴格來講，兒這條命，是他全力護下的。

倘若裴稚綰真心實意鐘于他，那為母親，便全兒的這份心意吧。

相信，這個抉擇不會出錯。

裴珩硯一定會好好待裴稚綰的。

喻書瑤的目落在對面之人上，出人意料地說：

“今日請殿下來，并非是要殿下放了我兒。”

裴珩硯正挲著茶杯側壁的手一頓。

他并未回話，只是抬了抬眼眸，示意接著說下去。

喻書瑤聲音很淡，問他：“殿下知道曦喜歡你嗎？”

裴珩硯的面僵了一霎。

轉瞬。

他眉眼間漫起一層難以參的笑意。

“寧妃娘娘是故意說給我聽，好讓我放了曦嗎？”

很明顯，他不信。

喻書瑤早料到他不會相信。

就當前這形來看，要麼是兒未曾，要麼即便了，他也兒不信。

喻書瑤抬手探袖，拿出一件不知何，外覆著一方素帕。

將其置于桌案上，把方帕層層打開。

里面的件逐一映眼簾。

步搖，銀簪，同心佩。

自裴稚綰被裴珩硯帶走后，這些件便一直由喻書瑤妥帖保管著。

裴珩硯目落在面前這三樣件上，臉眼可見的一變。

這些都是他曾經送給裴稚綰的。

他一直以為，這些件，都隨著沁華殿那場大火，一起消失了。

可如今，它們怎麼會……在這里......

喻書瑤將這些件推至裴珩硯面前。

“這些，是曦逃離之時一并帶走的。”

“敢問殿下，若曦對你無意，又怎會在那般急的形下，還將這些件帶在邊？”

裴珩硯低垂著眉眼，烏睫開始起來。

袖下的手指不由攥。

喻書瑤仿若沒察覺到他的異樣，繼續說道：

“殿下可知道，你在曦心中占據著怎樣的份量？”

“在尚書府時，每日都佩戴著這支銀簪，直至準備出京，擔心路途顛簸將其弄丟，才小心收起。”

“曦還曾說，此生哪怕與殿下有緣無分，無法長相廝守，也會為了殿下，終不嫁。”

“以上所講，字字句句皆為實，絕無半點虛言。”

“事到如今，殿下難道還不相信對你的心意嗎？”

裴珩硯的心跳了節拍，指尖抑制不住地栗。

喻書瑤方才那番話，一下下撞擊在他的心坎上，在耳畔不斷回響。

他倏地想起囚籠的那次，裴稚綰口口聲聲說喜歡他。

當時，他并不信。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喜歡他。

喻書瑤的聲音放低了幾分，語氣中帶上祈求的意味。

“殿下，我愿意將我的兒托付于你。”

“只求殿下往后余生，能好好待，不離不棄，護一生周全，莫讓了委屈。”

裴珩硯閉了閉眼，將心底翻騰的緒下。

須臾，他長睫掀起，神認真地看向喻書瑤，承諾道：

“往后，我安康，曦亦安康。即便我遭遇不測，也定不會讓經毫苦難。”

話落，他將攤開在面前的方帕重新細致地裹好，隨后收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起，向著喻書瑤施了一禮，“多謝寧妃娘娘。”

——

暗室中。

裴稚綰懨懨地斜靠于床頭發呆，手中無意識地著袖。

這暗室中，找不到任何能解悶兒的件，哪怕是一本平日里消遣用的話本，都沒有。

每日都被困在這籠子里，整日枯坐，一整天就這樣在抑沉悶的氛圍中消磨。

無數個時刻，心中都涌起一決絕的沖，恨不得一頭朝著籠子撞去。

或許這樣，才能換來裴珩硯的一憐憫，將放出這里。

直至一聲‘吱呀’，暗門轉聲，裴稚綰才從游離的思緒中拉回。

抬眸去，看清來人后，眉心很明顯地蹙。

這五日以來，裴珩硯每晚都會來，可天一亮便會離開。

這大白日的，他怎麼來了？

裴珩硯打開籠門，手中的鎖往地上隨手一丟。

他的腳步在床榻邊頓住。

目一瞬不瞬地落在面前姑娘詫異的面容上。

雙微啟，千言萬語在間涌，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裴稚綰瞧著他這般反常模樣，心底沒來由地發慌。

作僵地往床榻側默默蹭了些許。

猜不，他這又是要做什麼。

裴珩硯深吸一息，刻意將聲線放得輕，問：

“你是不是喜歡我？”

裴稚綰被他這麼一問的怔了下，旋即邊勾起冷笑。

“我喜不喜歡，在你心中，當真重要嗎？”

反問的語氣里，是不加掩飾的嘲諷。

確實喜歡他，可他呢？

他不信，甚至將囚起來。

如今，他突然來問是否喜歡他，有點可笑。

裴珩硯角抿。

凝視著再度周散發著疏離氣息的，眸底漾起悔意。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俯下，將打橫抱起。

“你干什麼！”裴稚綰不他的心思，下意識地在他懷中掙扎起來。

裴珩硯抱了，離開籠子，朝著暗室的門走去。

“我放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