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西蜀邊界，四周一片荒寂，廣袤平原上難見人煙。

從京城至此，耗費了五日。

這五日，侍衛片刻不離，裴稚綰本找不到的機會。

馬車，裴稚綰挑起窗簾，極目遠眺。

只需再前行一小段路，便要踏西蜀之地。

當下，是逃的最后機會，若再不設法，往后恐怕就再無可能了。

就在裴稚綰正要放下窗簾時，就在不遠，一抹悉卻又陌生的玄影，闖的視野。

裴稚綰不由地將手中的窗簾掀得更大了些，定睛仔細瞧去。

待看清那人面容，不一怔。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裴玄辭。

他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裴稚綰想起，裴玄辭之前刺殺裴珩硯失手后，便如同人間蒸發般下落不明。

如今看來，多半是與西蜀暗中勾結在了一起。

赫默驅馬在前，遠遠瞧見了接應地點，當即抬手示意隊伍停下。

他翻下馬，大步走到裴玄辭跟前停下。

揚手指向后不遠的馬車。

“大晟陛下應了和親，你的皇妹就在馬車里。”

裴玄辭的眼中閃過鷙，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袖。

“做得好。既已辦妥，本王也該啟程回京了。”

待回宮之后，他打算以裴稚綰作為籌碼，借裴淵之手，從太子手中奪回權力。

再尋機除掉裴淵與裴珩硯。

屆時，這江山遲早落自己囊中。

裴玄辭從旁的下屬手中接過韁繩，翻上了馬。

正待催韁繩，他突然憶起某事，轉過頭看向下屬。

“你無需隨本王一同返回京城了，就留在這兒，與西蜀王子一道回西蜀吧。”

短短一句話，赫默便聽出弦外之音。

這分明就是要安人手對自己加以監視。

畢竟兩國相，本不存在毫無保留的信任。

赫默憤懣，卻又無計可施。

只有盼著裴玄辭登基，他才有機會拿下大晟邊疆三城的管轄權。

裴玄辭對這個下屬極為信任，手出眾且忠誠不二。

否則在逃離大晟時，也不會將他帶在邊。

扶炎面平靜地應下吩咐，目沉沉地目送裴玄辭策馬離去。

自太子殿下將他安在裴玄辭旁，他便一直與京城信往來。

可惜進西蜀后，通信斷絕，與裴珩硯失去了聯系。

扶炎始終忍不發，蟄伏在裴玄辭邊。

直至西蜀進貢，裴玄辭終于有所作。

梵寺便是裴玄辭暗中放的火，就是為了將裴珩硯引出京城。

但裴玄辭并未命他跟隨使團進京，而是留守西蜀邊界。

扶炎猜到裴玄辭與赫默之間必有謀劃，卻沒想到，這計劃竟涉及曦公主前來和親。

既已如此，他便決定助裴稚綰一臂之力，助逃。

裴玄辭策馬掠過馬車的瞬間，不經意間側首一瞥。

窗簾半掀，一雙明清澈的眸子驟然撞眼簾。

裴玄辭下意識地猛地一拉韁繩，馬即刻停住腳步。

馬車里，裴稚綰被這突如其來的停頓驚得一。

他那灼灼的目直直地盯著自己，心中害怕，不自覺地了脖子。

裴稚綰松手就要放下窗簾，試圖隔開自己與裴玄辭。

就在窗簾剛落下的剎那，一道線，窗簾又被掀起。

裴稚綰驚愕地抬起眼眸，只見裴玄辭正用手挑著窗簾。

旋即往馬車深退了退。

裴玄辭目在臉上打量，忽而嗤笑：

“多年不見，皇妹生得這般禍水模樣，也難怪太子如此癡迷。”

裴稚綰咬住下，蜷在角落，警惕的目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人。

這種打量的目太過悉。

從前，裴文宥便是以這樣的目打量自己。

裴玄辭著繃如驚弓之鳥的面龐，角弧度揚起。

他抬起挑著窗簾的指尖，虛劃過空氣，做出似要臉頰的作。

“等本王殺了你那太子哥哥，登上皇位，就把你從西蜀接回來。”

他早聞裴稚綰有著大晟第一人的名號。

時也見過幾面。

卻未曾想，如今的竟出落得如此明艷人。

比那紀凌萱還要上許多。

裴玄辭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后放下窗簾。

揚鞭策馬離去。

隨著車簾落下，線暗下，裴稚綰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無聲地長舒了一口氣。

神黯然，緩緩垂首，目定在嫁的擺上，睫尖漸漸沁出淚滴。

想哥哥了。

不知道裴珩硯現在是否知曉，自己已被送去和親。

但堅信，他一定會來救自己。

他說過，無論嫁給誰，嫁到何，都會將奪回去。

裴稚綰用手背拭去淚痕，努力平復心緒。

留給逃的時間不多了，必須立刻想辦法逃離。

裴稚綰收起所有緒，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提著擺，掀開馬車門簾，走下了馬車。

正向隊伍靠近的赫默看見下車，快步迎上前來。

赫默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為何下馬車。

裴稚綰突然彎下腰，雙手捂住小腹，五擰在一起。

看起來很痛苦。

“你怎麼了？”赫默雙手無措，只能干地看著。

裴稚綰垂眸搖頭。

須臾又咬住下，雙頰漲得通紅，連話都說得磕磕絆絆。

“沒什麼，只是......我那個來了......”

赫默一愣。

雖說自己為男子，可對于子的月事，倒也并非一無所知。

只是......

然后呢？

應該怎麼辦？

裴稚綰瞧著他茫然的模樣，裝出一副哭無淚的可憐相，囁嚅著說道：

“那個、那個......沒帶，我想去小河邊......”

西蜀邊界，大部分地域皆是廣袤的平原。

不過，往南走上一小段距離，便有一條小河。

這條小河的水，是從上方山谷流淌而下匯聚而的。

這也是裴稚綰這幾日無意間聽到隨行侍聊天才知曉的。

赫默當即明白裴稚綰的言外之意。

在宮中，裴稚綰被侍匆匆換上嫁后就送出宮去，邊什麼都沒來得及帶。

而西蜀使團也沒準備月事帶。

赫默深知子在這種事上的窘迫，并未刻意刁難，而是應了下來。

旋即，赫默招來一名侍，叮囑道：“你陪著公主一同去。”

畢竟，他絕不能讓裴稚綰尋機逃，必須有人時刻看顧。

赫默仍擔憂，若裴稚綰執意逃跑，以侍的力量，恐怕難以阻攔。

相較于男之間的避嫌，絕不能讓逃走才是重中之重。

這般思索間，赫默將目投向一旁傻愣愣站著、一聲不吭的扶炎。

赫默略作思忖后，對他說道：“你也跟著公主去。”

此言一出，著實出乎裴稚綰與扶炎兩人的意料。

扶炎暗自驚喜，沒想到機會竟來得如此迅速。

裴稚綰則郁悶，沒料到赫默又安排個手下跟著自己。

從未見過扶炎，不知他是裴珩硯的人。

此刻滿腦子都在盤算著，如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本就沒來月事，不過是以此為借口，企圖騙過赫默，好覓得之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