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檐收回搭脈的手。

“陛下，娘娘是遭刺激，致使發熱。臣會為娘娘開方抓藥，至多七日，娘娘便可恢復。”

“不過此癥源于刺激，娘娘需自行調理志，才能更快痊愈。”

裴珩硯一字不落記在心里，旋即命人隨蘇檐去煎藥。

此時的裴稚綰，除了因發熱而有些迷糊之外，意識已從夢境徹底回歸現實。

在裴珩硯懷中輾轉，為尋舒適，枕上他的。

“哥哥，我頭疼。”

發熱引發的頭疼。

這話暗示的很明顯。

盼他能幫忙舒緩。

裴珩硯雙手覆上的太，力道適中地緩緩打圈。

不愧是習武之人，這分寸拿得恰到好。

隨著指腹有節奏地打圈按，裴稚綰安心闔上眸，等待湯藥煎。

藥煎得頗為迅速，僅僅一刻鐘，庭蕪便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邁步。

湯藥尚未端至跟前，那濃濃的苦藥味，已然悠悠飄了過來。

裴稚綰一聞到這味兒，眉頭瞬間皺起。

裴珩硯手接過藥碗，目落在那碗湯藥上，抬眼問庭蕪：“怎麼沒放冰糖？”

往常裴稚綰喝藥，都會在里面放些冰糖，以減輕苦之味。

在他心里，無論是生活中，還是喝藥這件事上，都不愿讓哪怕一一毫的苦。

庭蕪垂首應聲，將蘇檐的叮囑如實轉述：“蘇太醫特意代，這副藥忌糖，恐壞了藥效。”

裴珩硯單手持碗，向庭蕪吩咐道：“拿些餞過來。”

庭蕪領命而去。

不多時，便將餞取來。

沁華殿中，餞向來是常備之。

不止餞，諸如甜棗之類的甜味零，也備下了許多。

這些，皆是為裴稚綰所準備。

裴稚綰撐著墊從他膝頭坐直。

見裴珩硯已舀起湯藥，正用湯匙輕輕吹涼。

忽然手攔住，“不用喂我了，我一口喝完。”

長痛不如短痛，喝得越慢，這苦味就越折磨人。

裴珩硯指腹敲了敲碗壁，隨后將藥碗遞給。

心中倒是對一口灌下的勇氣，有些詫異。

裴稚綰手接過藥碗，閉上雙眸。

而后猛地仰頭，將藥一口灌下，點滴未剩。

苦瞬間在胃里蔓延開來，難得直想干嘔。

裴珩硯朝著庭蕪招了招手。

庭蕪立刻會意，旋即將盛著餞的碟子遞到近前。

他捻起一顆，遞到裴稚綰邊：“綰綰，張。”

此刻裴稚綰里全是苦的，迫不及待地想要用餞沖淡這苦味。

這麼想著，便直接一口將餞含口中。

作急切間，連裴珩硯拿著餞的手指也一并含了進去。

溫潤熱的傳來，舌尖不經意過指腹。

待咬著餞離開時，裴珩硯的手指上留下了淡淡的水漬。

裴珩硯盯著自己的手指，眸不自覺地暗了幾分。

一些曖昧旖旎的畫面不控制地在腦海中翻涌浮現……

裴珩硯閉了閉眼，努力將那些不堪的念頭統統下。

裴稚綰將空藥碗遞給庭蕪，又順手從手中取過盛著餞的碟子。

轉頭時，恰好瞥見裴珩硯那古怪的作。

裴稚綰撲閃著靈的雙眸，手捧著碟子，往里送著餞。

聲音里滿是孩般的純粹，“哥哥，你怎麼了？”

裴珩硯神未改。

隨口編了個借口應付道：

“沒什麼，就是眼睛突然有些不舒服。”

裴稚綰一聽他說不適，為病人的反倒比他還著急。

急忙喚住正要邁出殿的庭蕪，“庭蕪，快去請太醫來。”

話說完，似乎又想起什麼，補充道：“直接蘇檐過來也。”

此刻，遠在太醫院，才剛從沁華殿返回，剛坐下準備喝口水的蘇檐，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

庭蕪領命，剛要舉步離開。

卻又聽到另一道聲音傳來。

“不用了，眼睛突然又好了。”

其實哪有什麼眼睛疼，裴珩硯就沒什麼事。

只是他不想讓裴稚綰知曉自己方才在胡思想些什麼。

他得維持自己一貫的形象。

裴稚綰卻仍是放心不下，以為他只是在寬自己，果斷駁回了裴珩硯的話。

“不行，不舒服必須讓太醫看看，有病可不能拖著。”

裴珩硯見如此擔憂自己，莫名有些心虛，只好又編造了個理由。

“我真的沒事，想來是這幾日公務繁重，奏折批閱得太多，致使眼睛有些疲累罷了。”

此時，站在殿門口，不知到底該不該去太醫的庭蕪，生平第一次覺得這差事著實難辦。

裴稚綰目定在裴珩硯上，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瞬。

秀眉忽地輕挑。

屏退庭蕪，止住去喚太醫的安排。

隨后，便開始找裴珩硯‘興師問罪’。

“你是不是在騙我？”

“你眼睛分明好好的，本就沒有任何問題。”

裴珩硯尷尬輕咳。

為了把話題岔開，哪怕顯得有些生，還是問道：

“蘇檐說你這病是了刺激，是因為那個夢嗎？”

思來想去，除了那個夢，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何事能刺激到。

沒想到，僅僅一個夢，居然能有這麼強的刺激。

回想起早上提及的夢境容，自己在夢中被褫奪太子之位，最終還凄慘死去。

在描述的這個夢境里，他的生父無到了極點。

哪怕僅僅只是在虛幻的夢境之中，也未曾施舍給他哪怕一一毫的父。

裴稚綰敏銳地捕捉到他緒的低落，原本虛弱的手腕吃力地撐起自己的子。

接著，跪坐在床榻之上，子微微前傾，在他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

不太明白他怎麼突然就悶悶不樂了。

但只要自己稍稍哄一哄，他很快就會恢復如初。

裴珩硯耷拉下眼皮，刮了刮的鼻尖，角含笑說：

“并非因你而難過，只是突然想到，哪怕在夢里，我也未曾會過父母的疼。”

真是與親人緣分淡薄。

裴稚綰烏睫輕，神也不由自主地低落下來。

他的年經歷，了如指掌。

若是兒時，他邊沒有陪伴，真不敢想象會是何等凄慘。

裴稚綰轉而眉眼彎彎，與他十指相扣。

“哥哥，你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從前缺的那些，往后我們慢慢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