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世界靜音。

三秒時間，季晏辭決定好了最佳補救方案。

死不賴賬。

“不是。”

“那是什麼？”

“我開玩笑的。”

“你不是。”

最開始在醫院回廊上的時候，寧穗的確以為季晏辭是在開玩笑。

畢竟他說的話就不是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

而且，他還一直強調，今天回家就要造第一個娃。

當時寧穗就覺得，季晏辭的重點不在娃，而在造。

他是故意在扯那檔子事。

可是，如果是玩笑，說一次就好了。

同一句玩笑話，多次提起，那就不再是單純的調侃，而是充滿深意的暗示。

這里面會包含一定的真實。

就比如，一個人說另一個人長胖了，說一次，大家笑笑就算了，要是一直說，那就是真的對這個人的材有意見，或者是對這個人有意見。

季晏辭在回廊上提了一次，寧穗陪喬映霜做完產檢出來之后，季晏辭又提了一次。

還說什麼，要去換個更大的別墅，不然沒法做七個房間。

聽到這一句，寧穗當即就意識到季晏辭不是在開玩笑。

他要麼是真想要七個孩子，要麼就是對寧穗有意見了。

要孩子的可能實在是太低了。

可是寧穗一下子想不到做了什麼讓季晏辭不高興的事。

明明今早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

所以，季晏辭以為他在引導寧穗向他撒。

實際寧穗早在第一時間就猜了季晏辭的心思。

是在小心翼翼地應對。

寧穗又嘀咕了一句：“你騙人。”

“沒有，穗穗。”季晏辭抱著寧穗，低頭吻了吻的鎖骨，“我從不騙你。”

“你騙了。”

“沒有。”

“……”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小姑娘沒有生氣逃跑。

寧穗乖乖坐在季晏辭上。

倒不是不想跑。

只是經歷過幾次武力鎮，學乖了，不想遭這個罪。

但不高興是真的。

“你肯定不是開玩笑，你上次跟我開玩笑，說要買鎖鏈把我綁起來，你只說了一次，不會像這次這樣，一直說一直說。”

季晏辭：“……”

其實他上次也不是開玩笑。

只是提了一次，見寧穗有點嚇到，季晏辭沒敢再提。

“好，穗穗，是我的問題，是我玩笑開過頭了。”

“不是，你不是開玩笑。”

“我是。”

季晏辭的確是貪心了。

最近一段時間，兩人好，季晏辭迫不及待想和寧穗互通心意。

想讓全心全意信賴他、依賴他。

可是，心這個東西，又小，又脆弱，不能強開，不能破，只能順其自然，慢慢化，慢慢打開。

寧穗是季晏辭搶來的。

甚至前不久他們還在鬧離婚。

人就是這樣，日子一舒坦，總會難以抑制心的貪，全然忘記困境時的艱難。

“穗穗，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寧穗安靜地注視著季晏辭，問道：“我今天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的敏程度簡直恐怖。

“沒有，說錯話的人是我。”季晏辭低聲說，“是我故意欺負你。”

無論如何，季晏辭都不能承認，是他覺得寧穗太扭、事事遷就、不肯表達，才故意迫，想讓寧穗對他袒真心。

如果寧穗知道真相，不一定會對季晏辭生氣，但一定會陷自我檢討。

爭論了一會兒，寧穗不想爭了。

爭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寧穗扭過頭不再看季晏辭。

季晏辭從背后抱著寧穗，低頭輕地吻過的肩胛骨。

寧穗上裹著毯子，把半個腦袋進毯子里，小聲問：“那你是真的不要孩子嗎？”

季晏辭斬釘截鐵：“真不要。”

“為什麼？”

“影響我辦正事。”

“什麼？”

“孩子的存在會減我們單獨相的時間。”

這下聽懂了。

寧穗沉默片刻：“現在是開玩笑嗎？”

“不是，穗穗，這是實話。”大概是擔心寧穗更生氣，季晏辭解釋得格外認真，“你知道的，從我們結婚開始，我就拒絕一切催生，我們在一起才多久？我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到我們的生活，就算是你想要孩子，那也再等幾年，至五年，穗穗，五年之后我們再作商議。”

寧穗微微一怔。

突然記起一件事。

季晏辭的確一直都在拒絕要孩子。

但寧穗不知道他拒絕的原因。

有時問起，他也不給正面回答，甚至還會調侃，問寧穗是不是想要更多。

以至于后來寧穗無意中聽到季晏辭打電話對父母說：“我不會和生孩子。”

這句話直接引了歧義。

寧穗以為季晏辭是不喜歡、遲早會和分開，才說不會和生孩子。

后來還了提離婚的導火索之一。

都是過去的事了。

不能讓季晏辭知道。

寧穗心虛地了鼻子：“……哦。”

兩人各懷心思。

倒是莫名其妙地恢復了和諧。

“你幫我拿一下手機。”寧穗了季晏辭的腰，“我還沒問霜霜有沒有安全到家。”

“好，我去拿。”

這算是和好了。

床單上臟了一塊，季晏辭拿好手機，抱著寧穗坐在了落地玻璃窗前的榻上。

今天天氣不錯，正是日和暮的接時刻，夕穿玻璃，溫地灑在兩人上。

季晏辭幫寧穗拿手機，他也拿了自己的手機。

兩人安靜地靠在一起各自看手機。

寧穗的姐妹小群里轟炸了99+的未讀信息。

往上翻了翻，正好翻到一條：「穗穗估計在和老公做飯。」

寧穗：“……”

后面還有。

「好家伙，他們倆完全就是連嬰兒，誰看得出來他們前兩個月還在鬧離婚？」

「是的是的，我也看到了。」

「所以說，人家小兩口的事，就不能多管，前一天還在哭訴，后一天他們就當著你的面卿卿我我。」

「我已經忘了他們之前是為什麼要鬧離婚了。」

「你給的照片啊！我懷孕還沒傻呢，你一個未婚的先傻上了？」

「噢噢噢，對對對，我的錯我的錯。」

……

吐槽了大概二十多條。

后面喬映霜發上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被翻得七八糟的工位。

「我真服了。」

「秦越把我書的工位拆了，他說以后他來給我當書。」

「啊？！」

「煩死了，我下午還有會，我書幫我準備的資料都被他塞碎紙機里了。」

「我的天，那怎麼辦？」

「先不跟你聊了，我先忙。」

群里安靜了一個多小時。

喬映霜又冒出一句：「不是，我會都開完了，穗穗和老公的飯還沒做完嗎？」

姜書禾：「是哦，有點厲害。」

寧穗加群聊：「我剛才有事。」

喬映霜：「飯做完了？」

寧穗：「……」

轉移話題：「你開會還順利嗎？」

「順利。」

「資料有備份，我書重打了一份。」

「主要是秦越這個人煩，我搞不懂他想干嘛！」

「他剛才居然想代替我書陪我去開會。」

「他不會真以為他有資格當我書吧？」

喬映霜坐在辦公桌前，雙眼盯著手機，在姐妹群里瘋狂吐槽。

秦越就站在一旁。

他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終于忍不住開口：“你好了沒？！”

喬映霜頭也沒抬，淡淡道：“你想要什麼？”

秦越雙手“啪”一下拍在辦公桌上，他前傾，湊近喬映霜，沉著臉說：“我答應，我不計較你出軌的事。”

“現在去把你的男書給我開除，以后我來坐這個位置。”

秦越中午沒約到朋友一起喝酒，他一個人坐在車里思考了一會兒。

安靜下來之后，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剛剛他爸的意思是，是他先有了書，喬映霜才有了男書，他們倆扯平了，他不該和計較。

而他媽的意思是，男書的存在是在代他照顧懷孕的喬映霜。

那麼，只要秦越來照顧喬映霜，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雖然不太樂意，但眼下解決問題要，先把男書理掉，之后的事之后再說。

“你要我怎麼照顧你，你自己說，但我先說好，你別讓我給你送一日三餐，你是懷孕，又不是癱瘓，吃個飯總不至于還要別人喂到你里。”

“我可以陪你去產檢，我親自開車送你。”

“其他還要做什麼，你先說給我聽聽。”

秦越說話的時候，喬映霜按住了群聊天頁面上的說話鍵。

六十秒還不夠他說。

語音發出去后，喬映霜發了一句：「我搞不懂他想干嘛，誰幫我翻譯一下？」

寧穗：「他的意思是，輕松又賺好名聲的活，他可以干，要他每天花時間花力的活，他干不了。」

姜書禾：「誒，不是，等一下，他為什麼說你出軌啊？」

喬映霜：「他把我健教練給我準備的每日堅果給砸了，說是野男人獻殷勤。」

秦越見喬映霜盯著手機不理人，他怒道：“喬映霜！我在跟你說話！”

喬映霜輕輕嘆了口氣。

“秦越。”

“媽說了，從今天開始，你正式停職，消息已經下發全公司，你明天就不用來了。”

“如你所說，我是懷孕，不是癱瘓，孕婦可以開車，飯可以自己吃，產檢也可以自己去，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雖然你被停職，但你的工資我不會你半分，你大可以放心出去玩。”

秦越冷冷地盯著喬映霜：“故意趕我走，方便你繼續和公司里的野男人廝混嗎？”

喬映霜：“出軌是講證據的。”

“我讓朋友坐個副駕駛，你都能罵我出軌，野男人天天給你送吃的，你又跟我講證據？”

“別太雙標。”

“我不停職，我要盯著你，我現在就去跟媽說，以后我來照顧你。”

說完，秦越轉走出辦公室。

喬映霜頭疼地了太。

“喬總監。”門外傳來小楊的聲音。

“進來吧。”

小楊端了一杯蜂柚子茶放在喬映霜的右手邊：“喝點茶。”

喬映霜端起玻璃杯，輕輕抿了口茶，甜的味道緩和了些許緒。

“小楊。”開口道，“你幫我拿一份的資料。”

“好，喬總監。”

小楊轉走出辦公室，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將文件袋放在了喬映霜的面前。

就像是早有準備一般。

喬映霜微微一怔。

文件袋里的資料不僅詳細寫明了的家世背景、學歷履歷，還有職以來秦越在上的所有支出。

喬映霜心里一驚，敲了敲桌上的資料：“這是誰準備的？”

小楊微微一笑：“是陳總安排的。”

是個相當普通的生。

沒有半點后臺。

仰仗的是秦越對的照顧。

可秦越算個什麼東西？

公司是陳英做主。

把喬映霜和秦越攪和到鬧離婚的地步，陳英卻沒有理。

只是將調崗。

當時喬映霜以為陳英始終是偏袒秦越。

這可以理解。

但現在突然不這麼想了。

陳英曾問過喬映霜一個問題，如果離婚，準備去做什麼。

喬映霜不像寧穗和姜書禾，出生在一個和睦的家庭，擁有的父母和哥哥。

但是，家里的傳統思想非常重，即便喬映霜的能力比哥哥更強，但父母還是把一切資源給了哥哥。

哥哥寵妹妹，答應讓喬映霜進公司歷練。

但寵的前提是不威脅他的地位。

喬映霜不甘心。

主要走聯姻這條捷徑。

其實最開始鬧離婚的時候，家里并沒有反對。

父母是支持的。

孩子嘛，不用讓自己這麼累，找個安穩會過日子的好男人，簡簡單單一輩子。

多好。

家里又沒讓你承擔聯姻的責任。

是你自己要去。

是陳英的一句話，讓喬映霜重新找回了當初那種不甘心的覺。

離了婚，什麼都得不到。

娘家的支持，婆家的支持，都會還回去。

要白手起家，完全靠自己的努力去打拼事業。

可能需要多花十余年時間才能走到哥哥的起點。

只因為是生。

喬映霜這才從中驚醒。

要走捷徑。

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世間靠岳家支持平步青云的男人比比皆是。

如今想來，喬映霜的每一步坎坷，每一步選擇，也許都在陳英的計算之。

靜默半晌，喬映霜對小楊道：“我要單獨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