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憂心忡忡，哽咽道：“王妃，王爺會不會遷怒于您？要不咱們給蕭府報個信兒，說不定老夫人會有主意。”

江初月搖搖頭：“不用勞煩祖母，我的日子得自己過。”

寶珠抹去眼淚，將那碗已經涼了的避子湯端出去倒了。

夜漸深，謝臨淵遲遲沒有回來。

江初月有自知之明，謝臨淵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不過是一場易的棋子籌碼。

小小的籌碼，居然敢冒犯謝臨淵的尊嚴，不愿生他的孩子，他肯定不能忍。

以后謝臨淵應該不會再來屋子里。

江初月平靜道：“寶珠，將房門關上，準備歇了。”

寶珠正要去關院門，屋外傳來另一個丫鬟的聲音。那丫鬟說：“王妃，王爺派了張醫過來，給您請平安脈。”

江初月愣住。

夜深，居然找了個太醫過來？

江初月讓寶珠把太醫請到正堂。張太醫是資歷深厚的老太醫，兩鬢斑白，頭發凌，衫不整，似乎是讓人半夜醒，然后強行擄到王府。

張太醫恭敬給江初月行禮：“微臣見過王妃，奉王爺之命，特來給王妃把脈問診。”

江初月搞不懂謝臨淵的想法，便道：“麻煩張太醫了。”

張太醫取出脈案，捋著胡子給江初月把脈。

片刻后，張太醫拱手說：“王妃，避子湯傷，實在不宜多服用。好在您服用的時間不長，子沒有損傷。微臣開些益氣補的藥，助您強健。”

張太醫提筆唰唰寫藥方。

江初月這才明白，謝臨淵半夜莫名其妙找了個太醫過來，是擔心服用太多避子湯傷？

江初月心緒翻涌，到陌生和茫然。

沒想到謝臨淵會如此心細，除了祖母和早逝的父母，好像還從沒有人對這樣好過...

那種覺好奇怪，仿佛是躲在暗里謹慎卑微的花兒，終于得到一縷熱烈的溫暖。

張太醫將藥方遞給寶珠，又去額頭的汗：“還請王妃回頭與王爺說說，莫要半夜將微臣擄來。微臣一把年紀了，實在不得這般驚嚇。”

張太醫半夜在自家房子里睡得好好的，謝臨淵的暗衛咻地沖進屋子里，直接把他擄到攝政王府。

張太醫差點嚇死。

江初月尷尬一笑：“來人，將張太醫護送回去，再贈張太醫一百兩銀子作辛苦錢。”

張太醫拄著拐杖戰戰兢兢離去，一頭白發在夜風里可憐地飄搖。

夜更深，院子里的夏蟲個不停。江初月輾轉難眠，起問寶珠：“你可打聽到，今晚王爺睡在哪里？”

寶珠低聲說：“王爺還在書房里忙公務呢。”

江初月睡不著了。

披而起，拎著燈來到書房。書房宮燈明亮，門口侍衛沒有阻攔，江初月邁了書房。

謝臨淵未束的黑發垂在黑寢上，手里翻看北境送來的折子。案桌邊沿，還擺放著一個致的檀木匣子，也不知里面是什麼。

江初月立在書房雕花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謝臨淵放下折子，沉聲道：“進來。”

江初月默默地進來了。

想了想，輕聲說：“夜已深，王爺該早些歇息。”

謝臨淵漫不經心說：“本王被氣得睡不著。”

江初月：“...”

有一瞬間，江初月特別后悔。腦子進水，才莫名其妙地跑到書房里來看他！

謝臨淵睡不睡覺，關何事？

睡得著就行。

江初月悶悶地說：“那我不打攪王爺。”

江初月轉剎那，謝臨淵廣袖倏然揚起，凌厲掌風過耳畔，書房的雕花木門砰地關上。

把關在他的世界里。

墻壁上的琉璃宮燈明亮，謝臨淵不急不緩走過來。

江初月有點張，謝臨淵總不可能對手吧？把關起來打？

江初月胡思想，卻聽謝臨淵說：“以后別喝避子湯，是藥三分毒。”

江初月怔然，飛快瞄了眼謝臨淵。男人眼眸如深潭，似乎要把給吸深淵。

“可，可我還不想生孩子。”江初月沒忍住，如實相告。

謝臨淵沉默片刻，問：“為何？”

江初月不安攪著手指，目盯著黑地磚：“我與王爺的婚事，本就是一場易。兄長說過，將來王爺會與我和離。”

既然注定要和離，那沒必要生孩子。

謝臨淵說：“本王不會與你和離。”

江初月詫異抬眸。

謝臨淵端詳明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要你不主提，本王便不會和離，此生唯有你一人。”

決定權在江初月手里。

只要江初月不提和離，兩人就是永遠是名正言順的夫妻，相互扶持，相伴終生。

當然，如果哪天江初月真的提出和離——謝臨淵也不會同意，他會用盡所有手段，強取豪奪，錮束縛，把強行留在邊。

從江初月嫁王府的那一刻開始，注定逃不出謝臨淵的掌心。

江初月茫然，喃喃道：“可是兄長說過...”

謝臨淵冷道：“不要提他，你的人生該由自己做主。”

江初月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輕輕敲了一下，心湖泛起連綿不斷的漣漪。如果謝臨淵的話為真，那只要不提和離，兩人就能繼續過日子。

江初月不想和離。

并不是因為謝臨淵，只是因為不想變回過去那個郁郁寡歡、心事重重的自己。

要離開蕭戟，過自己的日子。

江初月說：“我，我還不想要孩子。”

謝臨淵答：“好，以后再生。”

江初月松了口氣：“那...那我以后睡在側殿。”

不想生孩子，那只能和謝臨淵分房睡，不再行周公之禮。

豈料謝臨淵說：“那不，本王想夜夜與你歡好。”

江初月很無語。

可不想每晚伺候他！

江初月忍不住瞪著謝臨淵，梗著脖子，嗓音帶了點惱意：“我不想喝避子湯，藥可苦了。”

一向怕苦。

謝臨淵似乎看到極為有趣的畫面，他驚奇地江初月蹙起的眉心，指節順著的眉骨一路描摹到潤臉龐，贊嘆：

“王妃生氣的模樣真好看。以后多發點火，本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