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赫駛了西郊別墅的大門。

車子在主樓前停穩。

管家帶著幾個傭人早已等候在門口，看到封明舟下車，恭敬地躬。

然而，當他們看清隨其后、被封明舟半強地帶下車的人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管家瞪大了眼睛，臉上的震驚無法掩飾。

幾個年輕的傭人更是倒吸一口涼氣，面面相覷，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顧小姐？

那個已經“死去”三年的顧小姐？

封明舟無視了周圍人石化的反應，攥著顧漫漫的手腕，徑直將拉進了別墅大門。

顧漫漫被迫跟著他。

管家：“先生……”

封明舟腳步未停，頭也不回地吩咐：“準備宵夜。”

“是，先生。”管家連忙應下。

他揮手示意其他傭人散去，自己則快步走向廚房。

餐廳里，依舊是那張長長的餐桌。

封明舟將顧漫漫按在主位旁邊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在了主位。

顧漫漫掙開他的手，立刻站起想走。

封明舟再次抓住的手腕。

懇求道：“漫漫，坐下。”

“陪我吃點東西。”

很快，宵夜被端了上來。

蝦餃，小餛飩，小米粥，還有幾樣清淡爽口的小菜。

管家站在不遠，看著封明舟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蝦餃，放進顧漫漫面前的碗里。

雖然顧漫漫只是冷冷地看著，并沒有筷，但管家的眼眶卻莫名有些潤。

先生終于……不是對著空氣擺放碗筷了。

先生這次，終于不是喂給空氣了。

/

封明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進里。

溫熱的米粒過嚨。

三年了。

他第一次，嘗到了食的味道。

不是為了維持生命征的機械吞咽，而是真真切切的，帶著暖意的香甜。

僅僅是因為，就在對面。

手可及。

他抬起眼，目灼灼地落在顧漫漫上，一瞬不瞬。

像是要把這三年的空白，用視線一點點填滿。

他又舀了一勺粥，吃得很慢，很仔細。

仿佛在品嘗什麼絕世味。

角控制不住地上揚，越咧越大。

那笑容燦爛得有些詭異，映在他蒼白帶著跡的臉上，著滿足和狂喜。

他看著，眼睛亮得驚人。

心花怒放。

是的，心花怒放。

哪怕冷若冰霜，哪怕恨他骨。

只要在這里。

他的世界，就重新有了彩和味道。

/

吃完宵夜，封明舟放下筷子，站起。

他出手，徑直朝的手腕探來。

顧漫漫電般想回手，作卻慢了一拍。

他的手指已經扣了上來，攥住了的手腕。

那力道極大，甚至能清晰覺到他指腹的薄繭，以及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猛地掙了一下，手腕在他掌中徒勞地扭。

“放開！”。

他置若罔聞：“跟我來。”

用力向后拗著子，試圖掙他的鉗制，可他的手反而因為的反抗而收得更。

顧漫漫只能被他拉著，穿過悉的客廳，走向二樓。

樓梯的扶手，墻壁上的掛畫，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樣。

他推開主臥的門。

“咔嚓”一聲，門在他后合攏，接著，清脆的落鎖聲，封明舟反手鎖了門。

顧漫漫的心重重一跳。

房間里，慣用的那盞落地燈亮著和的。

床頭的詩集還攤開著。

帽間的門敞開著，里面掛滿了當季的新款裝，都是喜歡的風格和尺碼。

梳妝臺上，擺放著全套慣用的護品和彩妝，甚至連香水的味道，都和記憶里分毫不差。

“你看，”封明舟拉著走到房間中央，聲音低沉，執拗又溫，“所有東西，都和以前一樣。”

封明舟松開的手，轉走進了浴室。

很快，里面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顧漫漫快步走到門邊，發現門上鎖了，試了幾次也打不開。

沒過多久，浴室門被拉開。

封明舟走了出來。

他上只松松垮垮地圍了一條浴巾在腰間，出瘦卻線條分明的上半。

漉漉的白發還在往下滴著水，幾縷不羈地垂在額前，遮住了部分眉眼。

水珠順著他實的膛、清晰的腹一路下，沒在浴巾邊緣。

他周還帶著沐浴后的水汽，沖淡了些許之前的瘋狂和狼狽，卻更添了幾分慵懶危險的。

那雙深邃的眼睛，此刻因為水汽的氤氳和緒的激，顯得格外幽暗，直勾勾地鎖著。

顧漫漫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眼神冰冷。

“你費盡心思把我帶回來，就是為了睡我？”諷刺道。

封明舟腳步一頓，隨即一步步向走近。

他停在面前，低頭看著，眼底翻涌著痛苦的緒。

“是為了，”他聲音沙啞，“睡醒的時候，邊有你。”

這三年來，他沒真正睡著過，他只想今晚能好好睡上一覺。

顧漫漫別開臉，不想看他。

“放我回去。”

顧漫漫機械地又重復了幾遍，封明舟充耳不聞。

雙方僵持了不知多久，封明舟再次開口：“我只想好好睡一覺。你安心睡吧。我不會你。”

他走到床邊，掀開了被子的一角。

顧漫漫站在原地沒，警惕地看著他。

封明舟沒有再靠近，只是走到房間角落，從柜里拿出了一床薄毯，然后直接躺在了地板上，就在床邊不遠。

他側過，面對著床的方向，枕著自己的手臂，目一瞬不瞬地看著。

顧漫漫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走過去，在距離他最遠的那一側床沿，和躺了下來，背對著他。

房間里只剩下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地上。

床邊，擺放著兩雙拖鞋。

一雙是他自己的，深灰。

另一雙，是藕的士拖鞋，小巧，帶著點絨，還是今晚他親自替換上的。

他盯著那雙的拖鞋，心臟在腔里狂跳，接著他出手小心翼翼地將那雙的拖鞋，和他自己的灰拖鞋并排擺在一起。

鞋頭朝著同一個方向，挨著，中間不留一隙。

仿佛只有這樣，它們才不會走散。

灰與，他的與的，就好像，他和漫漫也本該如此。

做完這個作，他似乎才終于安心。

失而復得的巨大滿足，如同溫水般緩慢地浸了他。

擺好拖鞋，他側著，依舊看著床的方向。

這一次，他閉上了眼睛。

角，是無法抑制的、心滿意足的弧度。

今夜，終于回來了。

就在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

這就夠了。

濃重的倦意，夾雜著前所未有的心安，席卷了他。

封明舟沉沉睡去。

/

凌晨三點。

地板上的男人猛地睜開眼，膛急促起伏，冷汗浸了額發。

又是那個夢。

冰冷的海水，不斷下沉的影，他抓不住的絕。

幾乎是條件反般，他撐起，看向那張大床。

還在。

封明舟的心臟重重落下，但那份驚悸死死纏住了他，讓他不敢再閉上眼。

他怕一閉眼，就會消失。

像過去三年里的每一次午夜夢回。

他無聲地挪，靠近床沿，然后背靠著冰冷的床架，緩緩坐了下來。

地板的寒意過薄薄的毯子滲上來，但他毫不在意。

他側過頭，目貪婪地描摹著的睡。

的呼吸很輕，很均勻，似乎睡得很沉。

封明舟小心翼翼地出手，輕輕握住了垂落在床邊的手。

相的真實，瞬間平了他心底的恐慌。

他就那麼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床，握著的手，一不。

窗外的天，從深黑，一點點過渡到灰蒙蒙的魚肚白。

封明舟始終沒有再合眼，只是固執地守著，著掌心里那份失而復得的溫。

只有這樣，才能確認，真的還活著。

真的在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