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顧漫漫戴著耳機，沿著小區外的林蔭道慢跑。

轉過一個彎，腳步下意識地慢了下來。

封明舟倚在車旁。

他眼下的烏青濃重，下上也冒出了青的胡茬。

上穿的還是昨天那件起了褶皺的襯衫，右手手背纏著厚厚的白紗布，格外顯眼。

他看到，立刻站直了。

顧漫漫停下腳步，摘掉一只耳機。

清晨寧靜的街道上，兩人隔著幾步的距離對峙著。

封明舟邁開長，幾步走到面前，擋住了的去路。

顧漫漫往后退了半步，拉開距離。

“有事？”

封明舟：“漫漫。”

他的目落在因為跑步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又快速掃過穿著運背心出的手臂線條。

最后，他的視線落回的眼睛。

“我就說幾句。”

“昨天晚上……”

“你和周慕白……”

封明舟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想過了……”

“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顧漫漫沒接話，戴好另一只耳機，側，從他邊繞了過去，腳步沒有毫停頓，徑直跑進了公寓樓的大門。

封明舟僵在原地，看著那道消失在樓道里的背影。

晨熹微，將他落魄的影拉得很長。

右手手背上紗布包裹下的傷口作痛，卻遠不及心口那空落落的鈍痛來得清晰。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里站了多久，直到太升高，街道上的人和車漸漸多了起來。

公寓樓的門再次被推開。

顧漫漫換了一干練的裝出門。

路邊，封明舟還杵在那里。

顧漫漫皺了皺眉，腳步加快。

“漫漫！”封明舟幾步上前，再次攔在面前。

“周慕白能做的所有事，”他盯著的眼睛，急切地開口，像是在推銷一件瀕臨下架的商品，“我也能做。”

“我還會比他做得更好。”

“你可以比較比較……”

顧漫漫終于停下腳步，什麼也沒說，只是微微側過臉，示意他讓開。

他擋在前，沒有。

“我也愿意……”他的目鎖著，生怕錯過臉上任何細微的表變化，“以任何你能接的方式，留在你邊。”

“比起完全失去你，”他艱難地吐出最后幾個字，“我可以接這樣。”

封明舟保持著那個微微前傾的姿勢，銳利迫人的眼睛，此刻盛滿了哀求的卑微。

顧漫漫的視線掠過他傷的手，沒有停留。

“讓開，我趕時間。”

說完，不再看他，徑直邁開腳步，肩而過，干脆利落，沒有半點猶豫。

“漫漫，我送你。”他的聲音追在后響起。

顧漫漫的腳步頓也沒頓，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他看著消失的方向，抬起纏著紗布的右手，用盡全力，又是一拳狠狠砸在墻面上！

白的紗布瞬間被浸，他著氣，靠著墻壁，額頭抵在冰冷的磚石上。

傷的手垂在側，還在不停地往下滴。

原來最痛的除了“得不到”，還有“我本可以”。

封明舟回到車上。

助理坐在副駕駛座，從后視鏡里觀察著老板的神。

很不好，周的沉郁。

封明舟突然開口，問他：“你有初嗎？”

助理心里咯噔一下。

老板這是在關心員工的私生活？

助理想了想，如實回答：“那，當然是有的。”

“那你忘掉了嗎？”

助理干笑兩聲：“忘不掉。那是我的白月。”

他頓了頓，又補充：“只要愿意回頭，我都愿意。”

白月……

回頭……

封明舟沒再說話。

他靠在椅背上，頭偏向窗外，看著那些飛速倒退的街景，眼神空得像被走了所有神采。

酒店里的畫面在腦海中瘋狂閃回。

想到周慕白可能過的皮，可能吻過的，封明舟的理智徹底斷了線。

殺意在他腔里瘋長。

把人弄到深海，船只失事，尸被鯊魚分食，神不知鬼不覺。

或者制造車禍，時速一百二十碼撞上護欄，瞬間燃。

又或者雇傭職業殺手，做得干凈利落，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一個又一個作案計劃在腦中形，每一種都能讓周慕白徹底從顧漫漫的生活中消失。

但是下一秒，顧漫漫護在周慕白前的畫面又沖進腦海。

會恨他。

會徹底離開他。

封明舟閉上眼，口劇烈起伏。

不能這樣。不能讓自己變眼中的魔鬼。

他深深吸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些腥的念頭被生生回心底最深。

封明舟睜開眼，眼底恢復了平靜。

漫漫有過前任，沒什麼大不了的，哪怕現在和別人在一起，也不要。

最終，漫漫都會回到他邊，他們是要永遠在一起的。

靠著這樣的念想，封明舟說服自己，接下里的日子，一定要收起這種偏執的仇恨，在顧漫漫面前當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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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森林》劇組。

昨晚酒店包廂那場鬧劇雖然被陳姐強行了下來，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林瀟是踩著點到的，墨鏡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

穿著高領的服，但脖頸還是約能看到一片紅痕。

一言不發，徑直走向自己的專屬休息椅，助理連忙撐傘遞水，全程冷著臉，拒絕和任何人流。

安瑞更是像老鼠見了貓，遠遠看到顧漫漫的影就立刻繞道走，連眼神都不敢對上。

蘇雨抱著胳膊，站在監視后面，角噙著一抹冷笑，眼神時不時瞟向林瀟那邊，就等著看這貨今天還敢不敢繼續作妖。

顧漫漫卻像是完全沒事人一樣，狀態如常。

穿著簡單的白T和工裝，頭發利落地扎馬尾，正低頭和周慕白討論著劇本細節。

周慕白看著專注工作的側臉，角還帶著淡淡的淤青，眼神卻著溫。

拍攝很快開始。

一場林瀟和安瑞的對手戲。

安瑞本就張，對著狀態明顯不對、眼神兇狠的林瀟，更是嚇得連連出錯。

“卡！”蘇雨皺眉。“你怎麼回事？臺詞都記不住嗎？”

安瑞嚇得一哆嗦。

林瀟突然冷笑一聲，摘下墨鏡，出底下濃重的黑眼圈和不耐煩的神：“蘇導，你沖他喊有什麼用？劇本寫得不清不楚，人機莫名其妙，這讓人怎麼演？”

說著，把矛頭轉向了旁邊的道師：“還有這地上的灰！沒掃干凈嗎？嗆死人了！誠心的是吧？”

又指著燈師：“打得太亮了！刺眼！會不會打啊？”

逮誰懟誰，把昨晚的氣一腦兒撒在工作人員上。

安瑞站在一邊，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出。

蘇雨的火氣終于還是沒忍住：“林瀟！你差不多得了！演不好就說演不好，別他媽甩鍋給別人！”

“我甩鍋？”

“你這個破導演有什麼資格說我？要不是看在……”

猛地頓住，似乎意識到差點說，轉而更加囂張，“老娘今天就是不想演了！怎麼著吧！”

說著，竟真的將手里的劇本狠狠摔在地上，紙張散落一地。

“罷演？你以為你是誰？”蘇雨氣得渾發抖。

就在這時，顧漫漫走了過來。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劇本，慢條斯理地整理好，然后走到林瀟面前。

“呵，你確定要現在罷演？”

林瀟梗著脖子，還想說什麼。

顧漫漫卻沒再給機會。

拿出手機，在屏幕上一點。

下一秒，一道悉的聲從手機里清晰地傳了出來，正是昨晚林瀟在包廂里那些不堪耳的辱罵——

“……不就是靠著男人上位嗎？有什麼好得意的！”

“……被人家玩膩了踹了，現在又想勾搭周導？”

“……我告訴你，顧漫漫，你這種靠男人上位的賤……”

林瀟臉上的褪得一干二凈。

“這段錄音，”

“如果發到網上，你猜猜你的金主還會不會保你？你的那些‘’，還會不會買賬？”

周慕白適時上前一步，站在顧漫漫邊：“林小姐，調整好狀態，繼續拍攝吧。別讓大家等你一個人。”

他的目平靜，卻讓林瀟到一種無形的迫，比蘇雨的怒吼更讓難以反抗。

林瀟死死咬著。

看了看顧漫漫，又看了看周慕白，再看看周圍那些看熱鬧的目，最終，僵地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劇本。

在眾人復雜的目下，渾僵地，不甘不愿地，回到了鏡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