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白依舊早出晚歸，他已將自己中毒一事告知給蕭炎。

一來，替他盯著東宮那邊的靜，是否是東宮發現他暗中助力蕭炎，對他下手，二來，他是皇商，他若不幸離世，他手中那部分與朝中切聯系的生意，必將重新分割整頓，那時他需要蕭炎替他理好這些事，不讓歹人借此刁難南珠。

雖說現在一切況未明，但是沈燕白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只是，他實不忍讓南珠知道他中毒一事，更不忍離而去。*

南珠到底是與沈燕白同床共枕，朝夕相的妻子，對他的子了如指掌。

他行為如此反常，疑心他有大事瞞著。

南珠實在難以安心，這日趁沈燕白出門，不多久也坐馬車出去了。

先去了霓裳閣，停留不久，再轉道去魏府。

昨夜南珠裝作隨口問沈燕白與何人談生意，沈燕白說是泉州做蠟燭生意的魏家。

南珠今日親自帶著魏家在霓裳閣訂下的畫屏送回去，魏夫人聽聞是南珠送過來，寵若驚，與坐在廳吃茶。

“一個畫屏而已，怎還勞累娘子你親自送來。”

南珠道：“我子重，這陣子一直呆在房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反而出來做些跑的活舒坦些。”

魏夫人打趣：“這風大雪大的，燕爺竟也舍得，平日與你形影不離的，今兒怎沒陪你。”

“他生意忙得很，日日天不亮出門，夜里才歸。”南珠端起茶盞，似不經意一問：“魏老爺生意也忙吧？”

魏夫人頓翻白眼，鼻孔出氣：“他哪有這能干勁，自從收了那個狐，日日歇在房中，拉撒都在那房中。”

南珠斂眸，沈燕白說前日里和是魏老爺談生意，可魏老爺分明未出門，他果真有事瞞。

南珠謊稱還有畫屏要送，不能久待，魏夫人親自扶著南珠出門。

下了階梯，南珠扶行禮：“魏嫂嫂回吧。”

“好嘞好嘞。”魏夫人叮囑吉祥：“好生照顧你家。”

吉祥：“是。”

小十在馬車一旁候著，見南珠出來，忙擺好腳蹬。

“小心腳下。”南珠過來時，小十手扶南珠踩凳上馬車，南珠卻推開的手，轉頭對吉祥道：“扶我上去吧。”

看也未看小十，不搭不理，態度冷淡。

南珠從未刁難過邊伺候的下人，今日卻破天荒對伺候的小十冷下臉，旁人見了皆是意外。

馬車搖搖晃晃往沈府去，小十和吉祥坐在車架子上。

吉祥悄聲問：“你怎麼惹生氣了？”

小十垂著頸子，眼圈發紅：“我也不知，明明進魏府前還好好的。”

下馬車也是如此，南珠不要小十扶，小十只好低下頭，退至后，默默跟著進了府。

回到臥房，吉祥扶南珠進去，小十隨其后，南珠卻道：“你不用進來伺候了。”

說罷，就吉祥關上房門。

小十聽聞，頓時面如土。

吉祥滿眼同地看著，關上門后，原是想替小十求，南珠卻說：“你若想替說話，我這也不用你伺候。”

吉祥默默閉上，百思不得其解，南珠怎這麼氣小十呢？

南珠用過晚膳，吉祥端來熱水給泡腳：“，外頭下雪了，小十還在廊間跪著，不會出什麼事吧？”

下午南珠不讓小十進門從后，小十便在廊間長跪不起。

待過腳，南珠終于吩咐喊小十進來。

小十一進門，又撲通一聲下跪：“，若小十惹生氣，求給個明示。”

南珠說：“我知道你以前跟在老夫人邊，背地里也聽爺吩咐，后來你與云初要好，云初又是爺邊的小廝，什麼事都與你說，從前這般就算了，只是如今有些話我不得不說。

你既然跟在我邊，就是我的人，可你分明是忘了自己的份，幫著沈燕白欺我瞞我，又與云初那廝一唱一和哄騙我。既然心不向著我，我也不能留你。”

小十被南珠一番話唬得面刷白，忙磕頭求饒：“，求不要趕我走。”

南珠道：“那你告訴我，爺這陣子究竟在做什麼？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小十搖頭：“我不知。”

南珠有些失：“那日云初來說爺醉酒歇在前院，是你和他一左一右說話哄我，我才沒去找他，你還說自己不知麼？還不肯說實話，你現在就走吧。”

小十爬過去抓住南珠擺，淚如雨下：“，我真不知爺在做什麼，那日是云初暗示我勸住你，后來我私下里去問他，他確是說爺喝醉了，并未說別的。”

南珠換個話問：“那你知他們去了何？”

小十搖搖頭：“不知。”

南珠道：“一仆不事二主，你若還想留下，日后便只能聽令于我，不可與旁人一起欺瞞我，包括爺。”

小十點點頭：“小十記住了。”

南珠讓先起來：“你想法子從云初里套話，問出他們近日去了何，做了什麼，不能出破綻說是我讓你問的，今日去魏府一事更要瞞著。”

云初是沈燕白的人，若沈燕白有事瞞著，云初自然對百般提防，半個字都不會出來，但小十與他相好，防備心沒那麼重。

小十道：“奴婢知道了，放心。”

南珠抬抬手，讓回房去歇著，隨后便先去睡了。

夜里雖睡得沉，沈燕白回來時依然能覺到。

不聲，同以往一樣，握住他搭在自己腰間的手。

…

三日后，小十打聽來消息。

“，云初并未與我明說去了何，但我聽他說吃了什麼香蕉脆皮五花，這菜似只有西街才有，爺在西街不是有個宅子麼？”

南珠立即起：“我們去西街。”

出門時，南珠上聶蓁一起。

莊亦武功好，警惕極強，說不定剛踏府門就被他發現，告訴沈燕白做戲給看。

帶上聶蓁，先將莊亦控制起來。

聶蓁雖答應過沈燕瞞著南珠，可這事遲早會被知道，于是沒有猶豫地同過去了。

馬車停在大門前，看門小廝見南珠忽然過來，要進去通傳。

南珠攔住不讓。

這個宅子，南珠曾來過一次，不用人引路，一路行至臥房。

今日彭老先生終于從山上下來，剛進臥房與沈燕白談解毒之事，沈燕白讓莊亦留在外面，別讓旁人靠近。

他抱著劍，在廊間焦急徘徊，忽看到一抹淺藍影，似是南珠，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聶蓁影掠過停在他后，捂住他的，將他死死按在柱上。

面帶歉意：“抱歉，沒瞞住。”

“……”莊亦臉被在柱上，變了型。

南珠并未急著進門，走到門邊，耳去聽。

此刻，臥房氣氛凝重，聽完彭老先生的診斷，沈燕白心沉了下去：“這麼說您也不知解藥方子？”

云初面發白，低聲哭了起來：“連您也不知道，誰還能救我們爺。”

找不到解藥，彭老先生更是痛心疾首：“事到如今，只能盡快抓住那下藥之人，問出是何人指使，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外頭，南珠往后跌一步，用力捂著才沒哭出聲來。

一線生機？

已經這麼嚴重了麼？

問莊亦：“下藥的人抓到了麼？”

莊亦道：“發現了蹤跡，正在抓捕。”

里頭，沈燕白咳了起來：“若沒有解藥，我還有多日子？”

彭老先生忍了忍道：“至多兩個月。”

說完，只聽砰的一聲，臥房門被人用力推開，三人側頭看去，只見南珠出現在門口，滿臉淚。

“南兒！”沈燕白心里一慌，忙站起來，朝走過去：“你怎來了？”

南珠臉頰已是漉漉一片，猛的撲他的懷里，哽咽起來。

沈燕白心里苦漫開，不知如何向解釋，更不忍心與提起此事，他手著的發髻，一下一下，輕無比。

云初和彭老先生見狀，都先退了出去，留出空間給夫妻二人。

南珠一直哭得不過氣，呼吸都噎起來：“為、為什麼會這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沈燕白手至的頰畔，了一掌的意，輕輕地說：“還有生機不是？南兒別怕好麼？”

“你不要、不要離開我。”哭得太厲害，連字音都咬不準。

“只要還有一線生機，我便不會輕易放棄 ”沈燕白抱著：“我們的孩子就要出世，我怎舍得丟下你們。”

南珠地抱住他的腰：“我以前一直認為，我們親是互相陪伴，可后來我發現，不是這樣的，是我離不開你，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沈燕白捂住的：“別說傻話南兒，我不會死，你也不許胡思想好麼，我們不是還沒有給孩子取名字？”

“對，”南珠吸著鼻子，雙手胡地抹淚：“現在不取，等孩子生下來再取名，我們慢慢想，反正有的是時間。”

沈燕白說：“好。”

南珠對他笑了笑，眼里帶著淚，可那笑里卻滲出甜來。

沈燕白俯首，在上親了親，本淺嘗輒止便撤開，南珠踮起腳尖，圈住他的頸子不放，的舌頭探他口中，尋到他的，一點點吸嘬。

結束綿長的吻，兩人分開舌，南珠手指過他眼下影，心里一陣刺痛。

“都這樣了，還每日早出晚歸，為了不讓我知道，每日強撐著，都把自己子折騰垮了。”

他總是如此，將放在第一位，卻不管自己死活，可這樣只會更難。

沈燕白握住的手，放在邊親了親：“你怎發現我在這？”

“你做生意，只自個兒給自個兒做生意麼，這樣的謊最容易出破綻了，我去了趟魏府，人家魏老爺從未出過門。”

沈燕白笑道：“娘子真聰明，一眼看穿，日后在娘子眼里我跟沒穿裳有什麼分別？”

換做平時，南珠定要罵他花言巧語，今日只笑一笑都勉強。

目在臥房掃一圈，里頭應有盡有：“你每日出門就在這麼？”

“嗯。”

南珠牽著他往榻上走：“瞧你這麼疲憊，快躺下睡會，我在這陪你。”

沈燕白目在臉上流連：“我舍不得睡。”

南珠推他躺下，給他了鞋，蓋上被，坐在榻沿看他：“過去總是你陪我，哄我，今日開始換我陪著你，哄著你好麼。”

南珠俯，在他額上落下一吻，微笑著說：“放心，我一直都在。”

沈燕白確實很累，過去總怕南珠察覺，強自己打起神面對，陪說話，今日有在邊，他心里繃著的那弦稍稍放下，一覺睡得很沉。

南珠見他睡，扶著肚子出門去找彭老先生。

跪在地上：“老先生，求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夫君，我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孩子不能沒有父親，求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他。”

南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彭老先生忙扶起來：“南珠你先別慌，不到最后一刻我們便還有機會。”

彭老先生正在研究毒藥，尋找沈燕白上類似毒藥的方子，解毒的配方主要是據毒藥的分配。

沈燕白這毒惡就惡在，辨不出究竟是什麼毒。

南珠心冷了冷：“您博覽群書，連您都不知，這盛國除了下毒之人，還能有誰知道。”

盛國沒有……南珠想起還有一事。

十歲那年跟的那支景國商隊，他們曾經說過景宮里有一奇藥，能解各種奇毒，只是那藥珍貴，是景宮得寵的皇子才有，用來關鍵時刻保命。

實在沒有法子，唯有去景國試一試了。

便喊來莊亦：“你趕回府，去我梳妝臺的紅漆木盒中拿出一枚羊脂玉佩來，去景宮找晏清。”

那日沈燕白用玉佩約見晏清后，晏清又讓他帶還給。

那玉佩南珠一直收著，當做是紀念，如今關鍵時刻拿來救命：“我們的時間不多，你快馬加鞭，至多給你一個半月的時間。”

莊亦不敢耽擱，立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