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寒野接到司律的電話時，并不意外。

甜甜既然已經向母親坦白，那麼這位以護妹聞名的兄長找上門來，只是時間問題。

地點約在一家會員制俱樂部，環境清凈雅致，私極好，倒是適合一場預料中的“審問”。

他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倒不覺得麻煩，反而有些期待。

厲寒野被侍者領包間時，司律已經到了。他著剪裁合的西裝，脊背直，面前一杯茶紋未。

眉眼間與司甜甜有幾分相似，但甜甜眼中是暖意與純真，司律的目卻銳利，帶著審度。

厲寒野在他對面落座，姿態從容，仿佛這場會面的主導權天然便在他手中一般，這份鎮定讓司律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心頭那點準備好的下馬威，竟有些無安放。

他對厲寒野在商場上的名聲早有耳聞，甚至私下研究過他幾個經典的商業案例，的確是個人，手段、眼、魄力，無一不缺，就不可限量。

司律自問，在生意場上狹路相逢，他很樂意與這樣的對手過招，甚至與之合作。

但現在，對方的份是“甜甜的男朋友”，這就讓一切都不同了。

他那個被全家慣著長大的妹妹，心思單純剔，未經世事，哪里是這種城府深沉的男人的對手？一想到甜甜可能會在里栽跟頭，到丁點傷害，司律心里就像了塊沉甸甸的石頭。

這樁“生意”，他必須親自把關，利潤是妹妹的幸福，風險卻是他絕不愿意見到的。

他今天坐在這里，不是商業談判，更像是一場盤問，盡管對方看起來比他還像主人。

哼，真是有趣，他倒要看看，這厲寒野能從容到何時。

“厲先生。”司律開口，聲音平穩，不帶毫寒暄，刻意省略了客套的稱呼，連手都懶得。

“司先生。”厲寒野微微頷首，在對面落座，目平靜地迎向司律，空氣瞬間繃。

“我母親和我說了你和甜甜的事。”司律的語氣，更像是一種宣告，而非單純的告知，帶著不容置喙的審視。

厲寒野點頭：“甜甜能和伯母坦誠，我很高興。”

“坦誠？”司律角抿一條直線，“我妹妹年紀小，有時候，容易輕信一些表象。”

一陣沉默。厲寒野對這句不輕不重的敲打沒有反應，只是靜待下文。

“厲先生，我只問你，你對我妹妹，究竟是什麼打算？”

司律微微前傾，作不大，卻帶著無形的迫。那份對妹妹的在意，在他刻板的商界英表象下清晰可辨。

“我是認真的，我對，是真心。”厲寒野的回答同樣直接，聲音沉穩，卻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司律眼神一凜：“真心？厲先生，你的行事作風，業界聞名。‘真心’這兩個字，似乎與你的名字不太相符。”

這是意料之中的發難。厲寒野在商場上確實以果決狠辣著稱，溫并非他的標簽。他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撞發出輕微聲響。

“商場是商場，爾虞我詐是常態。我對甜甜，是另一回事。”

“哪回事？”司律追問，“看人看事，總帶著一層好的濾鏡。我的責任，就是確保沒人打碎它。”

“我不會打碎任何東西。我會保護。”厲寒野的語氣重了些，這不是商議，更像是一種承諾。

“保護？”司律邊掠過一冷笑，“防備什麼？還是說，防備厲先生你自己？”

這個問題尖銳，直指核心。厲寒野面不改。

“防備任何可能讓不快樂的人和事。”他目不移，“必要的時候，也包括來自家人的誤解。”

這句話讓司律一時語塞。他沒料到對方會如此直接，如此強。

一時間，包間只剩下空調微弱的送風聲。兩個氣場同樣強大的男人，隔著一張拋致的茶幾無聲對峙。

厲寒野不是普通的追求者，他本就是一種力量，此刻他清楚地表明，他不會輕易被勸退，哪怕是司甜甜的兄長。

司律緩緩靠回椅背，眼中閃過一難以捉的緒，或許是對眼前男人強態度的些微意外，又或者，只是在調整策略。這小子，比他預想的還要難纏。

“甜甜心思簡單，很容易滿足，也很容易傷。總把人往好想。”

“我知道。”厲寒野的聲音微，這一點細微的變化，司律沒有錯過，“這也是我最珍視的地方之一。”的純粹，是這個復雜世界里最難得的寶藏。

這句更帶個人的表述，似乎讓司律繃的神經松了分毫。他沉默片刻，像是在消化厲寒野話中的分量。

“厲先生，如果甜甜因為你了半點委屈……”司律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不加掩飾的警告，“你會發現，司家雖然在商場上不及厲氏集團，但在保護家人這件事上，從不含糊，也從不計代價。”

“我完全理解。”厲寒野說，“我亦希如此。而且，司先生，我所求，唯有快樂。”

司律盯了他片刻。先前那種劍拔弩張的敵意略有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審視與戒備。

他并未完全信服，但或許，厲寒野并非如他最初預想的那般冷酷無。又或者，即便如此，司甜甜也是那個唯一的例外。

司律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輕，發出一聲微響，在這安靜的包間里顯得格外清晰。他抬眼，目銳利地鎖定厲寒野：

“前段時間你給我們司家讓出的地皮，是因為甜甜？”

這話問得直接，不帶任何迂回。商場上的事，他司律拎得清清楚楚。城東那塊地，多雙眼睛盯著，厲氏集團勢在必得的姿態也做得十足，臨門一腳卻突然撤了，讓司家撿了個大便宜。當時他還納悶，厲寒野這頭狼什麼時候改吃素了，原來源在這里。

厲寒野臉上沒什麼多余的表，對這個問題似乎也早有預料。

“那塊地，司家比厲氏更需要，不是嗎？”他不答反問，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

“更需要？”司律嗤笑一聲，往后靠向椅背，雙臂環，擺出更審慎的姿態。

“厲先生什麼時候轉行做慈善了？我怎麼不知道？那塊地要是厲氏拿下，轉手開發，利潤至能翻好幾倍。這筆賬，厲先生不會算不清吧？”

他盯著厲寒野，想從對方臉上看出哪怕一一毫的偽裝或算計。然而厲寒野依舊平靜，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只有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