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霍不棄也知道自己是在胡鬧。

他與輕魚之間所有的故事都是他的一廂愿。

無論是他的慕，還是他長久以來自以為的陪伴與追求……

他知道輕魚一開始是在利用自己，也知道后來輕魚是真的只把自己當朋友。

可無論什麼時候，姜輕魚都從未說過喜歡他，會跟他在一起的這種話。

即使是他在戰場上，父親死的時候，他一個人一匹馬帶著一桿槍沖鋒陷陣搶過父親的，將他于鮮黃沙之中帶走。

沖破所有的迷沙層，他到了父親的脈搏。

父親告訴他，原本不打算告訴他的……但連父親都沒想到，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竟然也能長為一個獨當一面的男兒郎，與他一同保家衛國，甚至比他當年的榮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的死亡是注定的。

即使他此次不是戰死沙場，也會在不久后的將來毒發亡。

此毒無解，名為“猜忌”。

即使是天下間能夠活死人白骨的神醫在世，都無法破解分毫。

因為那是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命。

他知道自己的結局，因此提前托付了姜輕魚，讓在他死后替他照顧他三年。

是的，照顧……而非嫁娶。

只是父親總是不放心他這個長不大的孩子，知曉他能夠聽進去輕魚的話，所以才讓輕魚多多關照罷了。

父親還告訴他，千萬莫要為難輕魚……因為這個機會，是父親下跪換來的。

一位國家的英雄跪在尚未及笄的面前，這是何等的恥辱？

父親為了他放下了一國大將的面。

姜輕魚沒有拒絕的權利。

這不是他用來為難姜輕魚資格。

既辱了輕魚，也辱了父親。

可就是這樣……明明本就是不公平的，明明本就不是自己擁有的，卻還要去爭取搶，最后明明結果就放在了眼前，還不肯接。

歇斯底里的模樣明明只會加速雙方的破裂。

讓輕魚看見他更多稚不的模樣。

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委屈，就是覺得……明明就差那麼一點兒了。

霍不棄抬起頭，一雙眼漉漉的，握了握拳頭最后又松開。

所有的緒到最后竟然化作了他最不想說的三個字：

“你走吧。”

姜輕魚抿了抿，微微閉眼頷首：“日后若是有何需要，盡管找我。”

說罷，姜輕魚也沒有停下了。

知道自己這一舉太狠，可若是不狠，才是最狠的。

霍不棄多麼想讓停下轉過頭，哪怕是一秒呢？

可大家說得對。

姜輕魚太清醒了，從不迷失在之中，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像這樣的人，太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最需要什麼。

因而往往從不在乎周圍稀疏平常所發生的一切。

可也正是如此，上才總發著，吸引著無數人靠近。

從撞馬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了……的靠近是一場陷阱。

只是……當時只道是平常。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心甘愿試探的陷阱中越發深，無可自拔。

霍不棄站在雨地中，他抬起頭試圖收住自己的眼淚。

可卻被這場讓人迷失的雨給淹沒。

“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家呢？”

家……到底在哪？

……

翌日一早，姜輕魚穿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服。

作為大幽的第一位，爵，姜輕魚的服并沒有過多的時間進行獨特設計，所以與其他三品員的裳一模一樣，只是要更加偏鮮亮些。

寬厚的服幾乎沒有太多的拘束，有絨加附。和的面料穿在上格外舒服。

難怪人人都想當。

將頭發束起，戴上帽，再看向銅鏡……雖說沒有刻意的進行扮男裝，但妝面樸素干凈了許多，乍一眼還真像是誰家的玉面小公子一般，格外俊秀。

春紅都忍不住夸贊：“小姐真是生的沉魚落雁，穿什麼都好看……這要是出去，指不定被當做是誰家的青年才子，要被各家小姐踏破門檻了。”

姜輕魚哭笑不得：“你怎的跟怡翠似得也喜歡打趣我，沒跟怡翠學吧？”

春紅笑了笑：“怡翠在世時，經常著就告訴我們姐妹們小姐你脾氣好。”

姜輕魚其實并不忌諱提起怡翠，甚至現在更愿意去提起這麼一個人。

為什麼？

嗯……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忘才是。

姜府越來越大，日后新人也會越來越多，總希自己能夠多提一，讓所有人都知道曾經在這府上，有一位做怡翠的姑娘。

活潑開朗，不拘小節，膽大的同時又舍得為眾人出面。

同時，還有些傻。

對死去的人，姜輕魚從不避諱他們的死亡。

每個人都必須接某個人的死亡，因為誰都不能確保還能再有一次重生。

與其避諱……不如讓活著的人延續生命的意志，年年傳承。

只要提的夠多，人們也就認識的足夠深。

直至某一日……會像還活著一樣，只要提起，人們就總覺得還在邊陪同。

姜輕魚讓春紅備車，春紅早已準備周到。

父親雖也要一同上朝，可今日代表著的立場卻不能與父親同乘。

稍不注意，就會為眾矢之的……要與父親在朝堂上劃開界限，如此才能保證父親不會影響。

坐在另一輛馬車上的姜匯氣鼓鼓的告訴邊的侍衛：“哼！真是大避父了，小魚兒多粘人的一姑娘都開始疏遠父親了！”

侍衛：“小姐……粘人嗎？”

雖說現在姜輕魚的稱呼應該是侯爺優先，但姜輕魚總覺得怪怪的，索讓邊人該輕魚的輕魚，該小姐的小姐。

其他人管不著，但起碼邊人不能讓掉一地的皮疙瘩。

姜匯白了一眼侍衛：“回頭就把你換了。”

侍衛：“請老爺，辨忠！”

“小姐他今日不與你同乘，那可都是為了您啊！”

這時，姜匯才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眼淚就這麼掉下來了。

“可……為父才是應當站出來的那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