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珩回到別墅已是深夜兩點，他洗完澡換上睡靠坐在的大床上，卻沒有一點睡意。失眠的問題從四年前開始到現在一直困擾著他，最近問題越來越嚴重，有時一整晚都睡不著。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他實在無法眠，就起下床換了件服，到車庫取車，徑直駛往南城的神病院。

驅車半個小時到達目的地，李慕珩停好車大步朝住院部走去。護士見到他熱的招呼，二十四小時私人看護得知他到了立即出來迎接。

因為高的差距，看護只能小跑著跟在他后，一邊跑一邊說：“李先生，你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迎接你啊。”

李慕珩健步如風，面淡然，“最近況怎麼樣？”

“還是和以前一樣，發起病來就一直把頭往墻上撞，攔都攔不住。”

前行的腳步倏然頓住，李慕珩冷眼盯著看護：“上次來的那個醫生開的藥不管用嗎？”

“一直不肯服藥，每次都把藥打翻，強行灌進去以后又把藥摳了出來，所以……”

李慕珩皺了皺眉，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隨后又提步繼續往病房走去，看護忙在前幫他把病房的門推開。

病房比一般的大很多，里面生活用品都很齊全，有的甚至都是上等，一看就知道這個病人在這里住了很久。

李慕珩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揮手示意看護先離開，進屋一眼就看見那個背對著自己側躺的人。

人材很瘦弱，側躺在床上更顯得單薄。許是聽見有人進來，忙翻過看過來，見到李慕珩激地從床上跳下來撲向他，里一遍一遍地重復道：“承佑，承佑，承佑……”

雙手纏住李慕珩的胳膊，乞求道，“承佑，你快點接我回家，我不要在這里，這里有鬼。”

說話的語氣像個孩子，人弓著四下環顧，像在找什麼東西，因常年不見而浮現一種病態的白。眼神惶恐地盯著李慕珩：“我昨天晚上看見了，我看見李慕珩回來了。承佑，你快點把我接走，我不要在這里，李慕珩會來找我的。”

李慕珩筆地站著，任由在自己周圍打轉，對人說的那些話仿若未聞，“等你病好了，我會接你回家。但你必須得聽醫生的話，乖乖吃藥，不能再撞墻了，知道嗎？如果再讓我知道你撞墻，我就再也不來看你了。”

人很畏懼李慕珩的眼神，咧著慢慢地往墻邊靠過去，揮舞著手一臉害怕：“我沒有撞墻，是墻要來撞我，它要來撞我，是它來撞我……”

說完就躲在墻角，瑟著，怕李慕珩生氣。

李慕珩看了人一會兒，眼神逐漸變得和許多。他走到人跟前，抬手將人鬢角的碎發攏到而后：“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清醒過來？”

人可憐地著李慕珩，然后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像個純真的孩子。

李慕珩被這表給逗笑了，輕輕了人的頭發，他嘆道：“其實這樣也好，起碼……你不用面對那些殘酷的現實。”

將人扶著走到床邊睡下，再替蓋好毯子，李慕珩坐在床邊哄：“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離開。”

人乖乖地點頭，閉眼。

床邊的人靜靜地守著，一直到睡著了，才悄聲退出了病房。

第二天上午，李慕珩找到郭瑞說了自己決定撤訴的事。郭瑞清楚李慕珩的格，他決定了的事向來無人能改變，來知會一聲就已經是很尊重自己了。

郭瑞瞧李慕珩狀態不佳，想著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他語重心長地勸道：“慕珩啊，人的都有個極限，你如果再這樣下去，萬一哪天熬出問題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李慕珩無聲一笑，“現在這狀況，可真不允許休息。”

郭瑞雙手一攤，“我始終覺得，健康比金錢重要。如果時間倒退到二十年前，我一定好好珍惜，絕對不會那麼拼命。你看我現在，還剩半年時間不到，最重要的是……膝下無兒無的，有什麼意義呢？如今活著，大概就是想看看你怎麼把季氏集團端了，怎麼讓江灝那只老狐貍伏法。”

郭瑞半年前被檢查出有淋癌，醫生說他的時間不多。恰好那個時候陸臨舟出了車禍，他就將李慕珩從墨爾本調回總部接任總經理職位。郭瑞曾有一個兒子，比李慕珩小十幾歲，三年前被綁匪綁架殺害，妻子下落不明。膝下無子的郭瑞從那以后也沒多心思再去壯大企業，直到三年前在一次合作中遇到了李慕珩，兩個人達了某種協議，之后就一直合作。

墨爾本的那家公司是李慕珩自己開的，后期為了方便作才掛在了北亞旗下。所以在回國之前，那家公司的事都是他在親自負責。

郭瑞會不余力地幫李慕珩，是真心對這個后輩的看重，幾乎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在對待。加上他與李慕珩的父親李永卓有些集，也心甘愿地扶他一把。

李慕珩停下敲打鍵盤的手，著沙發上坐著的郭瑞，他起走到紅酒架旁，拿了一瓶紅酒和兩只紅酒杯走過去。

為郭瑞倒上紅酒，他語氣淡然：“季氏集團的狀況你也看見了，半年時間未必能夠，所以醫生給你宣判的半年時間我可不同意。”

不善于安人的他依舊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喲，難得你也會有服輸的時候。”郭瑞老臉浮上一抹調侃之：“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如果你要是給我輸了，把北亞賠了進去，我哪怕是化鬼也會找你麻煩。”

李慕珩勾一笑，舉杯邀敬眼前這位長輩：“如果我把北亞賠了，我把命還給你。”

仰首，一口飲盡。

“別別別，你這話就說的重了。你的命可是有人犧牲自己才換來的，要是還給我了，估計我做鬼也不得安寧。”說到這里，郭瑞又不得不提醒李慕珩：“聽說季氏最近沒靜了，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李慕珩沉思道：“照季巖東的個，哪怕是現在有那一筆資金了，也絕不會就此收手，更何況他現在還欠北亞一筆錢。估計修生養息一段時間，自然會有所作，到時候再出手也不遲。接下來我打算先把江云山這塊地理掉，還有之前答應你的事最近也有了眉目，我決定先把這些事解決了來。”

“既然你有自己的安排，那我也不便多說什麼。”默了片刻，郭瑞看著李慕珩，神認真：“慕珩，聽我一句，如果實在查不出來，就算了。”

李慕珩笑笑：“我會盡力。”抬腕看了看時間，馬上就到十二點，照時間林嵐也該從看守所出來了。

“董事長，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他還得再去見林嵐一次。

“去吧。”

目送李慕珩走出辦公室，郭瑞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著屏幕上長相青的男孩兒，神越加哀傷。

當警察通知林嵐可以離開看守所的時候，正在吃午飯的林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再確認警察說的是否有誤，因為這對而言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畢竟李慕珩昨天還怕自己跑了，專門把自己抓回警車，今天怎麼會轉呢。

但警察也一再告訴：對方撤訴了，同時已經找到證據證明沒有竊取那份文件，法院那邊也不再追責。

“我可以問一下，那份證明我沒有竊取文件的證據是什麼嗎？是誰找到那份證據的？有說服力嗎？我會不會再被抓回來？我會有案底嗎？”林嵐激地拉著警的手，滿心期待地問著。

警很耐心地說：“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上面說有證據證明你無罪那就是無罪了。況你可以去問問撤訴方，那份證據應該在他手里。”

“哦……”意思就是讓他去問李慕珩了？

事演變到那個境地，本以為自己會在監牢中度過好幾年，哪知峰回路轉，竟然被無罪釋放了。林嵐覺得一切都恍若夢中，虛幻的讓不敢清醒。

臨走之前，幾個獄警看無分文，就一人湊了幾塊錢，讓快點回家。

林嵐完全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出看守所的，恍恍惚惚地走到大馬路，著疾馳的車輛，彩鮮明的大都市，才真切的意識到自己自由了。這份自由不僅僅是人的自由，更是神和道德上的自由。

沒有竊取商業機，沒有違反職業道德。

閉眼深吸了幾口氣，哪怕現在太很烈，氣候燥熱，依然覺得舒服暢快。然后，拿著那幾十塊錢到附近一家公用電話亭給林風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林嵐以為林風沒把手機帶上，就沒再繼續打。轉而給家里報了個平安，林正澤以為去國外了，接到的電話還有些驚訝。

“原本是計劃要出國的，但領導臨時改變了注意，現在不去了。還在南城呢。”林嵐怕林正澤誤會什麼，忙把林風說的那個慌圓了回來。

林正澤笑道：“那就好，離家近點我和你媽心里總要踏實一些。”頓了片刻，林正澤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對了嵐嵐，你在外面可千萬要注意人安全，可別貪圖些小便宜。今天上午家里還來了兩個人，長得還標致，穿西裝打領帶的，我還以為是來給你說對象的。哪知道那兩個人說什麼，要給我們一張五十萬的支票。嘁，以為天上掉餡餅啊，以為我們平時不看電視啊，欺負我們這些老年人不上網，就你弟給我說的那些騙，比他們那高級多了。”

“那后來呢？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們？”

“我跟你媽那掃帚把他們倆轟走了！還當著他們的面把那張什麼鬼支票撕了，讓他們以后還敢去騙人。”

林嵐被父親這略顯得意的語氣逗笑了，心里也猜到那兩個送支票的人是誰派的：“爸，你真聰明！”

“那是！”

父倆又說笑了幾句，林正澤被朋友去打牌，就把電話掛了。林嵐放下話筒，走出電話亭，仰頭著那碧藍洗的天空，所有的霾似乎都被一掃而盡。

至于以后……覺得自己應該換個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