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卿怔怔地看著江言，腳上仿佛灌了鉛，想靠近細看江言，卻怎麼也不了，但眼淚卻簌簌地落下，“小……小言，真的是你？”

在距離沈月卿五步的距離，江言抬手示意陸臨舟停下。他雙手疊平放在大上，用充滿諷刺的語氣問：“我沒死是不是讓你失了？”

沙啞的聲音落沈月卿耳畔，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思念，跑過去一把撲在江言上痛哭道：“傻孩子，看到你好好的活著，媽媽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覺得失。”

江言冷笑，“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是好好的活著了？”

沈月卿作一頓，冷眼朦朧的看著江言冷厲的臉，才意識到眼前這個江言早已不是六年前捧在手心里疼的孩子。

江言嫌棄的撥開沈月卿的手，揭開蓋在大上的毯，指了指右，“知道這條是怎麼斷的嗎？”

沈月卿眼淚傾瀉而出，“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孩子……是媽媽的錯……”

江言自顧自地說：“六年前，你逃跑以后，綁匪打斷的。”

“小言，我沒有……”

“你沒有想逃跑？是嗎？”江言搖頭輕嘆口氣，“我有眼睛，自己會看，我也不是傻子，自己會辨別真假。六年前，你為了他……”江言指著站立在冷風中李慕珩，“買通綁匪綁架我，把我害今天這幅樣子，作為一切的始作俑者，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哭？”

沈月卿抖著手用力著無法給予任何反應的大，低聲下氣地說：“小言，是媽媽的錯，一切都是媽媽對不起你，你想媽媽怎麼彌補媽媽都愿意，媽媽只求你……求你好起來。”

江言仿佛聽到一個笑話，他歪著頭瞧著沈月卿聲淚俱下的樣子，“你居然好意思自稱媽媽？在說出這兩個字時，不覺得可笑嗎？”

“江言！”李慕珩沉聲打斷江言，雖然早知江言見了沈月卿態度不會好，但現實遠比他想象的更糟糕，轉眸看向跪在地上頭發蓬松的人，“有錯，但六年前的綁架案是自導自演的沒錯，但買通綁匪殺你和的人是杜蕓。”

“要是不給杜蕓機會，杜蕓會趁虛而與綁匪串通謀財害命嗎？”江言呵呵笑道：“歸究底，是給了綁匪機會，也是在最要的關頭拋下我獨自逃生的啊。”

李慕珩說：“但為此也付出代價了。”

江言聞言，一把扯開沈月卿，沈月卿無力地跌倒在地，李慕珩想上前去扶，江言手迅敏的從毯下取出一把槍，槍口對著李慕珩腳前的地面，然后扣扳機，槍響伴隨著沈月卿刺耳的尖聲一并傳來。

幾名保鏢呈包圍狀將李慕珩困在原地，李慕珩被迫停下，看著與腳尖僅有毫厘之距的彈，瞳孔，垂在側的手指輕了兩下。

“你總是這麼自以為是，認為的那點苦就能抵消我這些年的痛苦。”江言余掃了眼李慕珩的臉，沒在對方臉上看出緒變化，他還有些失，用黑綢布拭了剛才走火的槍口，作緩慢優雅，帶著隨時都會要人命的危險，淡淡地說：“既然你覺得錯不至死，那你呢？間接害死我父親的好哥哥，一切恩怨的源頭，你總該死吧？”

抬手舉槍瞄準李慕珩的頭，江言角勾起森冷的弧度，“槍里還剩下一發子彈，你覺得是打在你的頭頂好，還是打在心臟的位置好？”

李慕珩的風外套給了沈月卿，上只有一件黑高領，冷風吹在他上像被冰刃凌遲。可他依然筆直的站著，恍如山頂沒有生命象征的頑石，上的皮卻在逐漸變得冰涼，如同正在流逝的生命般減退了溫。

“江言。”極富磁的嗓音因為抑的緒而變得低啞，李慕珩目和的看著江言，“如果殺了我們其中一人真的能讓你泄恨，你隨時可以手。”

“不！！！”沈月卿被剛才那一聲槍響嚇得心驚膽落，見李慕珩決心替自己赴死，從地上爬起來抱住江言舉槍的手嘶聲哭道：“他是你哥哥，你不能殺他。你要殺就殺我，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的你變這樣，小言，媽媽求你，別為難你哥，他也是無辜的。”

撕心裂肺的哭訴聽的人肝腸寸斷，與呼嘯的冷風混在一起，格外凄厲。江言角微微搐著，他恨眼瞪著沈月卿，厲聲問：“他是無辜的，難道我就罪有應得？難道我就活該為你們的親失去一條，像個廢人一樣活在見不得的黑暗里茍延殘？沈月卿，為人母，你怎麼如此自私，心腸如此歹毒？”

沈月卿被江言瞪的渾發抖，“對，你們都是無辜的，是我……是我罪有應得，最該死的人是我。”沈月卿已經有些神志不清，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站到江言的槍口，把口抵在江言槍口上，手抓住江言握搶的手，“我才是該死的人，你開槍，只要你覺得解氣，你就開槍打死我，你打死我！”

江言極力說服自己打死這個人，扣在扳機上的食指卻一直抖著，怎麼也下不了狠手。站在椅后面的陸臨舟似乎也怕江言會真手殺人，正開口勸他別沖，突然看見前方有幾輛牧馬人往這邊開過來。

警覺極高的李慕珩覺得不大對勁，果不其然，距離他最近的那名保鏢突然往后栽倒下去，李慕珩手從保鏢手中奪過槍支，利落轉躲過又一次擊。他半蹲在地上看了倒地的保鏢一眼，保鏢左臉被槍彈擊中，鮮正往外直冒。

對方的槍口裝了消音，本聽不見槍響。

江言帶來的保鏢一致對準幾輛車的擋風玻璃猛烈擊，為首的車輛的副駕駛探出一支槍正在對準李慕珩，江言見狀，用力把沈月卿從眼前推開，對準車持槍的手扣扳機。

李慕珩也因躲避及時平安逃過一劫，背倚著半人高的石頭半蹲著，擔憂地看著椅上江言，好在陸臨舟眼明手快，將江言和沈月卿轉移到安全地帶。

確定他們都安全了，李慕珩才輕輕松口氣，表也不再是方才的視死如歸，而是殺出重圍的狠厲與決然。

場面瞬間變得失去了控制，對方所持槍的程和威力明顯比保鏢的要猛，江言只帶了六名保鏢，剛才一人已經中槍，加上李慕珩一共只有六人可以應敵，但四輛牧馬人中到底有多人、多支槍還未知。

幾名保鏢雖然訓練有素，終究缺實戰經驗，在真槍實彈的對戰中并不能冷靜應對。幸好山頂上有不人高的石頭幫他們打掩護，若在空曠的地方以他們的反應早槍靶子了。

車輛停靠在二十米遠的地方就不再往前，雙方僵持著，局勢如在弦之箭，稍不留神又是一場槍林彈雨。李慕珩心知越是危急時刻越不能了陣腳，以免做出錯誤判斷。看來者陣勢，大有將他們全部擊殺的意思，如果沒有九以上的把握，只能求助于最能及時給予援助的人。

而眼下他能想到的只有在山腳下的阿寧，快速掏出手機撥通阿寧的電話，電話響鈴一聲，他為節省時間急忙掛斷。在準備將手機扔出去時，又點開微信找到與林嵐的對話框，把一直停留在草稿里的信息發送了過去。

但短信并沒有發送出去，因為林嵐已經不是他的微信好友。

一冷涼之意從心口蔓延到全，他無奈地勾起角，將手機扔了出去。

拋開一切雜念，李慕珩在腦海里快速回想了一遍山頂全貌，幸好來時第一時間將周圍環顧了一遍，能清楚記得山頂的地勢，結合附近能作為掩護的石頭計劃了一條生路。如果幾名保鏢手好，心理素質高，六個人想活著出去似乎也不難。

躲在車后面的江言看著李慕珩用手給幾名保鏢比劃著什麼，鎮定冷靜的仿佛他是主導者，正指揮自己的手下聽從他的號令，而那幾名保鏢竟然都按照他的做了。

看到這一幕的江言眉心微微皺起，抿著一語不發。陸臨舟站在他后面，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在安他什麼。

沈月卿被槍擊現場嚇住了，雙手抱著膝蓋，瑟瑟發抖，雙目盯著遠的李慕珩，既擔心李慕珩會傷，又舍不得離開江言半步，急的眼淚直流。

“你很怕嗎？”江言突然開口，坐在椅上平靜地說：“六年前，你拋下我逃走的時候，我也跟你現在一樣，蜷在地上怕的渾發抖，我以為……”

“小心！”

江言的話還沒說完，只見沈月卿像瘋了一般撲過來，瘦弱的在他上，呈擁抱的姿勢，將他抱在懷中不余一隙。

江言愣怔著，大腦里有弦斷了，斷弦殘音在腦海里嗡嗡作響，令他一時忘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