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這個人是和許朝沒什麼關系的方游，如果換賀星訣，或者其他和許朝相的人，池列嶼絕不會這樣回答。

講實話，難得放肆地沖口而出一次。

他心還蠻爽的。

方游則一臉被雷劈了的癡呆狀：“……行，這可太行了，還是你會玩。”

緩了緩，他又覺得疑：“天天瞅著你這張臉是怎麼喜歡上別人的？就算真喜歡上別人了，你就這麼干坐著不管啊？嘖，還是已經被拒絕了？那這姑娘心真鐵啊，有意思……”

嗡嗡嗡的比蒼蠅還煩人，池列嶼不耐煩地側過，吊著眼皮著撇下他慢吞吞朝前走的許朝。

剛從他跟前離開，邊就圍過來一堆人，賀星訣也在其中，極其自然地扶住了胳膊，就像他剛才那樣。

等了久，也沒見甩開。

得。池列嶼冷笑。就針對他一人是吧？

許朝慢走了一百多米，總算緩過來些。

心跳漸漸平復，反應過來剛才對池列嶼有些冷淡，人家好心陪跑，連句謝謝都還沒說。

要不，等會兒請他去桃園餐廳吃頓好的。

這麼想著，許朝停下腳步，回想去找池列嶼。

就見后的跑道一片空落，更遠，高挑清瘦的年從地上撿起雙肩包，散漫地拍兩下，甩上肩，和三兩個男生并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場。

-

晚間，熄燈后的生寢室。

快十一點了，許朝仍無半分睡意，坐在書桌前支著腦袋寫數學題，本學期的微積分早已經自學，正在過概率論和數理統計的容。

王曉悅最早上床，翻來覆去許久，手機屏幕的熒始終沒歇。張藝晴爬上床的時候忍不住調侃：“團支書又半夜找你聊咱班班費的使用況了？導員都沒他管得寬。”

王曉悅是生活委員，最近張藝晴老看到和團支書聊天，問就是在討論班費的使用況。前兩天團支書大老遠跑來北園陪王曉悅吃飯，們都看見了，覺得這倆估計只差層窗戶紙還沒捅破。

夜晚的生宿舍，問題最容易發酵，王曉悅索直說了，第一次和男生曖昧沒經驗，對方發的很多消息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張藝晴非常熱心，直接爬到床上指點，許朝在下邊聽了一會兒，莫名也想咨詢點什麼，有件事憋在心里很為難，出于某種原因，也不好和舒夏分，反倒是和剛認識不久的大學舍友聊起來比較輕松。

悄悄爬上床，等王曉悅和張藝晴聊差不多了，許朝自然而然地加：“我也有個問題……我最近總是對一個男生心，但是我不想喜歡上他，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宿舍里安靜了幾秒。

王曉悅小心翼翼問：“你不是已經喜歡上時越學長了嗎，怎麼又不想喜歡上他？還是說，你又對別的男生心了？”

這個“又”字用得扎心，三心二意的人不會有好下場，許朝不敢接話了。

沉默半晌，含含糊糊說：“嗯……就是時越學長。”

“那你好端端的，干嘛又不想喜歡他？”

“因為我不想破壞我和他現在的關系。”

“上下級關系？”張藝晴聽得一頭霧水，“這有什麼好不想破壞的，你之前不是決定年底就去追他麼？”

許朝：“……學生會好像不允許部，所以，我還是不追了吧。”

張藝晴盤坐在床上，費勁地梳理許朝這個七八糟的問題：“你現在的況是，只想和時越學長維持領導和下屬的關系，不想再喜歡他，但是又總忍不住對他心，你想克制住這種心。”

許朝點頭：“是的，就是這樣。”

張藝晴：“那你離他遠點不就好了？”

許朝絞弄著蓋在膝上的被子：“那我和他之間友好的關系也會維持不下去了。”

愿意一輩子都維持現在這樣親又自然的友誼，不想更近一步，也不愿意遠離一寸。

“不至于吧。”王曉悅翻了個，趴躺著手托腮說，“我覺得正常的友好距離，和曖昧的距離還是有區別的，你現在老是心，就說明還是離他太近了。”

“是啊。”張藝晴點頭，“還有更直接的方式，就是讓他拒絕你，或者等他喜歡上別人，你自然而然就放下了。”

王曉悅：“這個不行吧，我要是時越學長，我肯定喜歡朝。”

“不會的。”許朝說，“他誰也不喜歡，大學也不打算談來著。”

“時越學長還和你說過這種話啊？”

“嗯……”

……

三人牛頭不對馬地東拉西扯，氣氛膠著間，低忽然響起一道淡然如水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你對他的好，就一定會破壞你們現在的關系？”

宿舍里只剩伊玥還坐在下邊，這會兒臺燈已經關了，整個人浸在黑暗里，儼然正洗耳恭聽們三人的話題。

許朝印象里，這似乎是伊玥第一次這類話題。

其余兩人都覺得伊玥一語中的，這個問題似乎才是許朝糾結的源頭，值得探討。

伊玥這人有多靈，許朝深有會，莫名覺已經被看穿，不自覺拎起被子包到頸下，裝個粽子：“我就是知道。”

“為什麼？”伊玥追問。

“沒有為什麼。”許朝語氣出奇的果斷，“就當是我的第六吧。”

伊玥點頭，眉在暗輕挑了下，不再多問。

一直以來都喜歡觀察人類，許朝已經是觀察列表里最坦誠、有話直說的那類人，心里藏不了事兒，遇到喜事就分快樂，遇到煩心事便尋求幫助。

所以，許朝不正面回答那個問題，著實奇怪。

心里有。

伊玥越想越確定。

而且是一個堅決保守了許久，從未對他人宣之于口的。

-

日歷被秋風卷著一頁頁撕下，轉眼到十一月下旬，校歌賽復賽即將開啟，提前一周召集各位選手進行彩排。

彩排當天，伙伴們約在排練室臨時練一會兒，然后一起帶著樂去彩排現場。

宿舍里，許朝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拿起手機看到賀星訣的消息——

胖橘：【我在轉角茶店這兒點茶，你想喝什麼？】

喜之郎：【茉莉綠吧，熱的，三分糖～】

胖橘：【好嘞】

轉角茶店在K大最北端建筑的轉角，許朝花了五分鐘走到那兒，賀星訣已經買完茶，左手三杯右手三杯，邊還杵著個高高大大長到逆天的家伙，墨綠沖鋒，黑工裝，一冷淡散漫勁兒，頭發有陣子沒剪，蓬松微，被風吹著向上飛，出冷白飽滿的額頭和深刻眉眼，手里閑閑散散握著杯茶，另只手兜里，金貴大爺樣，也不知道幫賀星訣拎幾杯。

“你怎麼也在？”許朝走到池列嶼跟前，問。

“聽說咱北園的茶好喝。”賀星訣替他答了，“吃草就過來一下。”

許朝表示懷疑，這人什麼時候對茶興趣了？

“走吧走吧。”賀星訣用胳膊肘推許朝，“給你看個厲害的東西。”

許朝被他推到路邊，云里霧里地看著他倆走到兩輛托車邊上，瞳孔驀地放大：“這是你倆的車嗎？什麼時候買的？無證駕駛會被抓起來吧？”

“當然考證了，就上周，我和吃草一起考的托駕照，車是前天剛買的。怎麼樣，是不是很帥？”

許朝：“你們不都有自行車麼？”

“太慢了。”池列嶼吸一口茶，腮幫子鼓嚼著珍珠，漫不經心說，“時間就是生命，懂不？”

天天步行上學的許朝覺被狠狠諷刺了。

“那干嘛不買電車？學校好像不讓停放托吧？”

“電車沒地兒充電啊，托加一次油可以騎好久。”賀星訣莫名一笑，“而且保安巡邏發現托車的話，都會拖到北園來，就放在我宿舍后面，簡直不要太方便。”

許朝朝池列嶼斜額：“那他怎麼辦？他又不住北園。”

賀星訣：“保安很久才巡邏一次，車被拖走的概率很低的。”

“就算拖走也沒事兒。”池列嶼仍在那兒慢悠悠地嚼珍珠，結滾了滾，咽下去，接著欠了吧唧地垂眸，瞅著許朝，眼神還真誠，“你不也在北園？你給我騎回來。”

“……”許朝眼皮，“你不關心我的生命安全，也該關心你寶貝車子的安危吧？這車看起來還貴的。”

池列嶼這輛純黑，賀星訣的深藍，不是夸張的賽級托，但也高大張揚，車線條流暢，油箱排氣管流淌著金屬澤，停在校道旁，哪怕一不，也像隨時能碾過風聲似的，鋒芒畢。

“超貴。”賀星訣強調，“我預支一年生活費都買不起，還好吃草借我錢，嘿嘿，我現在也欠他幾百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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