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輔導員應付過去，帶著伊玥離開辦公室后，他們突然就換了副兇神惡煞的面孔。

一路爭吵、辱罵、拖拉拽，伊玥在他們眼里仿佛不是親骨，而是個沒心沒肺、卷走他們家錢財的賊。

……

再后來，就到了這輛臭氣熏天的車上。

伊玥反握住許朝的手，在掌心寫：

你……的……手……機……不……是……被……拿……走……關……機……了……嗎？

許朝狡黠地笑了下，回：

書……包……里……還……有……電……腦。

所有電子設備都是同一個牌子，全都登錄了那個家庭云。

寫完字，許朝收手指，牽住了伊玥的手。

顛簸的面包車上，兩個生互相傳遞勇氣，冰涼的掌心逐漸有了些溫度。

許朝心跳慢慢平復下來。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發生什麼事。

都無比堅信，像一個植靈魂深的信念——

池列嶼一定會找到的。

第49章 海闊天空你別哭啊

又在車上晃了一刻鐘，終于來到目的地，車子轉進小巷，停在一家門庭冷清的招待所樓下。

伊玥下車之后，突然拉著許朝往巷口跑，沒跑兩步就被爸拽回來，“啪”的一掌扇在臉上：“欠揍是不是？給你老子老實點。”

許朝目瞪口呆，卻見伊玥梗著脖子，白凈的臉上浮現掌印，抬眼冰冷又憤恨地瞪著爸，沒有一無措，仿佛過去經常被這樣對待。

“小同學。”伊父轉向許朝，極其不耐道，“你說你多管什麼閑事？快回你學校去。”

許朝死命拉著伊玥：“我不走，除非你讓伊玥和我一起走。”

伊玥叔叔從駕駛座下來，對伊父耳語：“你讓走了，等會兒肯定找人過來。”

“總不能一直帶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小孩，我可不想惹麻煩。”

“十幾歲小屁孩，你以為們能撐多久？估計很快就會把錢給你了。”

兩個中年男人都生得高大，皮糙黝黑，像北方皸裂的土地，言語間夾雜濃重鄉音，是許朝從未接過的那類人。

和伊玥拉著彼此，被拽進招待室樓上一間單間里，門“砰”地一聲重重關上，兩人坐在床頭旁的角落，和男人拉開距離。

伊父坐在床邊，惡狠狠地威脅伊玥：“你不把錢拿出來，就別想回去上課了。”

伊玥：“我沒錢。”

“行，反正家里現在沒事做，我就在這兒和你耗著。”伊父喝了口水，接著啐罵道，“呸，什麼高材生，我怎麼就養出你這種白眼狼，自己到大城市吃香喝辣，爹媽不孝敬，親弟弟也不管。你說你一個孩子手里拿那麼多錢做什麼？這幾個月在云城過得很爽吧？真他娘的敗家，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該把你送人，還他媽抱回來干什麼。”

伊玥沒搭理他，伊父一拳頭打棉花上，氣得站起來繞了兩圈，接著攻心說：“我知道你們快期末考了，你不是最喜歡學習嗎？關兩天學不了習，你丫得了？”

伊玥咬，轉頭去看許朝。自己沒什麼可怕的，只怕拖累。

許朝臉蒼白得像紙，回給伊玥的眼神卻鎮定。

男人雖兇狠，卻也不會真拿們怎麼樣。而現在跟著來到這里，攪了他們原本囚伊玥的計劃，云城隨便一個小招待所的房間就要三百多一天，看樣子他們并不舍得浪費錢，沒有轉移陣地的打算，所以現在真正被的應該是他們。

兩個的手臂在一起，像兩棵纏繞而生的藤蔓，互相給予力量。

窗外，天漸漸落灰，待在房間里的每一秒鐘都被無限拉長，格外的煎熬。

許朝慢吞吞地捶坐麻了的，眺著窗外逐漸濃重的夜，心像被無形的手攥住，焦躁和恐懼不控地探頭冒出來。

忽然間，聽到一墻之隔的走道上傳來腳步聲，雜紛沓，似乎有好多人。

篤篤篤，他們的房門被外面的人重重敲響。

伊父去應門：“誰啊？”

“警察，快開門！”

許朝和伊玥騰地站起來，伊父扭頭怒目而視：“誰他媽報的警？”

“快點開門！”

敲門聲更重，伊父在門邊踱了兩步，還沒做好決定，只聽“嘀”的一聲，門竟被從外打開，兩名民警和四個高高大大的男生闖進房間，池列嶼四下掃，立刻鎖定了搖搖晃晃站在墻的許朝。

形容狼狽，糟糟的長發攏著張慘白小臉，杏眸睜得滾圓，像只迷失在叢林里的小鹿。

許朝覺得自己本來沒怎麼害怕，這會兒看到他，不知為什麼，心里突然涌出一難以形容的酸和脆弱，腳下匆匆邁步，撲過去抱住池列嶼，一頭扎進悉的、干凈清冽的懷抱。

片刻后，腦后輕輕扣過來一只溫熱大手，有些無措地發。

“沒事了。”池列嶼心里石頭終于落地，低聲安，“這不是找到你了？”

聽見他近在咫尺的聲音，許朝心尖一跳，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沒控制好緒，立刻松開他，余捕捉到旁邊賀星訣瞅過來的，略顯古怪的眼神。

咽了口唾沫，轉過，也出手激地擁抱了賀星訣一下。

胳膊剛環住賀星訣的腰，還不到一秒，外套后領突然被人抓住，不由分說地把整個人拎了回來。

許朝踉蹌了下，回頭看到池列嶼瞭著警察那邊，手已經揣回兜里，神閑散，好像剛才發生了什麼都和他無關。

警察和伊玥父親正在涉。

伊玥父親反復強調這是他們家的家務事，他為父親把兒帶到招待所來訓話，不犯法不違紀，何須警察手。

“我還想報警呢。”伊父說，“這丫頭一個人卷走二十幾萬的獎金，半個子都沒給家里留，法律好像有規定子要贍養父母吧，這些錢怎麼著也有我們的份。”

伊玥冷聲說：“父母得是老了，殘了，窮得活不下去了，子才必須履行贍養義務，你有手有腳能工作，好意思要人贍養。”

警察也說：“而且你兒才十八歲，還在讀書，這個年紀不問家里要錢已經很不錯了。”

伊父腦筋一轉：“是啊，才十八歲，還是個在讀書的小屁孩，警察同志，你說一個人手里拿那麼多錢我怎麼放心？你也幫我勸勸，趕把這筆錢給我，以后我會按時付生活費的。”

說罷，伊父看向伊玥：“一個月給你六百夠了吧？”

“六百？”許朝簡直氣笑了，“這里可是云城，叔叔，你知道我一個月生活費多嗎？”

“多？”

許朝想了想：“八千。”

池列嶼：“我一萬。”

“你們這麼啊？”賀星訣故作驚訝，“我兩萬，勉強夠吃飯。”

“……”

幾個警察都聽樂了，別過頭去抹了下角：“你們幾個別搗。”

“那是你們家境好，在窮人家，一個月六百已經可以吃得很滋潤了。”伊父說，“要不再給你加兩百，每個月八百，按時或者一次打給你都行，怎麼樣？”

伊玥冷笑：“你做夢。我一錢都不會給你。”

“你們看看，白眼狼啊。”伊父抬手指著伊玥，指頭像模像樣地發著抖，恨不能碎的脊梁骨，“我和你媽生你養你這麼多年，家里那麼困難，收一年比一年差，你不想著幫襯家里也就算了，也不關心你的親弟弟，他也想像你一樣去縣里的好學校上學，轉學費用好幾萬，家里哪里付得起？你不能只顧著自己讀好學校……”

“我那是靠我自己考去縣里的！花你們一分錢了嗎？”伊玥終于忍不下去，語氣帶上了明顯的憤恨，咬牙切齒，“大姐嫁人之后，家里什麼活都是我干，每天上學回來都要洗做飯，本沒時間學習。后來弟弟出生，我給他當保姆，伺候他那幾年，你們有給我一分錢工資嗎？我考上了高中你們不讓我去，是我自己逃出去，給人補習賺到學費和住宿費，你們讓我回家里住繼續給你家當用人，我不肯，所以你們三年都沒給我過一分錢生活費，現在你要我還你什麼錢？你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

頓了頓，伊玥轉又對警察說：“我家本沒他說的那麼貧困，家里有田有房子，我弟弟頓頓都能吃上大魚大。我之前在家里打掃衛生，發現他們床下邊有個暗格里裝著兩塊金子，按照現在的金價至能賣十幾萬。我真后悔，當時走的時候就應該帶著那兩塊金子一起走，反正他們本不想花自己的錢，就知道吸我的！”

“你！”伊父怒不可遏，高高抬起右手，對著伊玥的臉就要扇下去。

手落到半空，伊父突然齜牙呼痛，手腕被一個從進門開始就默不作聲、存在非常低的男生狠狠箍住，力氣大得驚人，仿佛能將他的腕骨生生掰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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