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躲也沒用。

喬念站直了子，看著宇文昊，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譏諷，“深更重，二皇子不在自己的寢殿好好待著，特意跑來此堵著我，是何意？”

宇文昊眸暗了暗，笑容在那張略顯虛弱的臉上越發森，“本皇子畢竟剛剛經歷一場刺殺，自然是要謹慎些。”

“哦？”喬念挑眉，“殿下莫不是懷疑我與此事有關？”

“喬姑娘誤會了。”宇文昊輕笑，“我只是擔心喬姑娘的安危。”

喬念迎著他探究的目，角的弧度加深了些，那笑容在搖曳的燈影下竟顯出幾分驚心魄的艷，眼神卻銳利如刀鋒，“殿下不必擔心，我只是去確認一些……關于穆家地的事。”

“穆家？”宇文昊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那慵懶的姿態似乎有了一不易察覺的變化，仿佛平靜湖面投了一顆小石子。

他提著琉璃燈的手腕幾不可察地繃了一瞬，燈影隨之晃，在他臉上投下更深的影。

喬念的笑容緩緩收斂，“楚知熠在穆家地失蹤的消息，想必殿下也已經知曉了。”

話說到這兒，喬念眸微微暗了暗。

二皇子府一直留意著穆家，楚知熠失蹤這樣大的事，宇文昊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宇文昊的臉上沒有半點驚訝之。

喬念便接著道：“我總得弄清楚，他到底招惹了穆家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哦？”宇文昊的聲音低沉了幾分，聽不出喜怒，只有那雙眼眸深，仿佛有幽暗的漩渦在無聲地旋轉，危險的氣息無聲彌漫，“所以呢？喬姑娘是打算單槍匹馬，去闖一闖那龍潭虎？”

“單槍匹馬自然不敢，”喬念又笑了笑，“楚知熠文武雙全，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連日，連他都折在了穆家，我自然不會輕易手，不過……”

話鋒一轉，緩步朝著宇文昊走近，“我忽然想到，殿下您……似乎與穆家，也并非那麼和睦？”

在那一瞬間，喬念清晰地看到宇文昊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了一下！

心頭暗笑，面上卻依舊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樣，“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去查穆家，攪渾那潭水，若能清地的虛實，甚至……找到他們竭力藏的某些東西，對殿下您而言，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好事麼？”

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淬了毒的針，準地刺向宇文昊最深的。

梧桐樹下，死一般的寂靜再次降臨。

琉璃燈的暈在兩人之間無聲地流淌，照亮了喬念眼中孤注一擲的決絕，也照亮了宇文昊臉上那瞬間凝固冰雕的表。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倍。每一息都像一個世紀般難熬。

宇文昊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那樣靜靜地看著，目沉得如同深淵，帶著一種審視、玩味，以及一被破的、冰冷的慍怒，在臉上寸寸刮過，仿佛要將每一寸細微的表都剝離出來，看個通。

喬念的眼神沒有毫閃躲。

也不知過了多久，宇文昊的角，終于緩緩向上勾起一個弧度，而出一興味盎然。

“呵……”一聲低沉的笑從他間溢出，在寂靜的黎明前顯得格外清晰。

“喬念，”他第一次直呼的名字，聲音低沉醇厚，卻像毒蛇的芯子過皮，“你總是……能給人‘驚喜’。”

他提著琉璃燈，向前邁了一步。

那盞琉璃燈的暈，幾乎要上喬念的臉頰。

“可以。”低沉的氣音如是道。

喬念的心終于松了些，可還未來得及高興，宇文昊的下一句話，就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冰刃，準無比地扎進了剛剛升起一希的心。

“但——”他刻意拉長了語調，欣賞著喬念眼中那瞬間凝固的希之，指尖在鎖骨上惡意地、緩慢地挲了一下，著那細膩下清晰的骨骼廓，然后才慢條斯理地、一字一頓地宣告了最終的裁決：

“蕭衡，得留下。”

蕭衡，得留下！

這五個字，如同五道裹挾著萬鈞雷霆的冰棱，瞬間將從腳底凍僵到頭頂，連都似乎停止了流。

宇文昊清晰地到了的抖，他微微偏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因憤怒而染上薄紅的臉頰。

“怎麼？”他低沉的嗓音帶著一慵懶的戲謔，如同毒蛇在嘶鳴，“喬姑娘……不愿意？”

自然不愿意！

蕭衡還未恢復，將他留下，意味著留下最大的肋，留下一個隨時可以牽制，讓不得不俯首聽命的砝碼！

可，若不能弄清楚穆家的真相，不能找到那株被穆家奪去的紫玉凝草，那蕭衡顱的瘀和蝕骨纏便是最大的患！

無法保證，這二者能在蕭衡平和多久。

倘若有朝一日，隨便哪一個出了岔子，以二者相互共生的關系，隨時都會要了蕭衡的命！

所以，等不及去藥王谷，穆家的那株，便是唯一的希！

“夜已深，沒想到二皇子府還如此熱鬧。”

一道溫潤的聲響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沈越穿著那一月白的長衫，緩步而來，竟真如這月下的謫仙一般。

許是終于在這‘敵營’中見到了自己人，喬念不免松了口氣，看向沈越，勾輕笑，“師兄怎麼還沒睡？”

“棠京的天氣比之藥王谷實在是冷了太多，我尚未習慣。”沈越腳步未停，一直等行至喬念的邊方才停下，而后轉頭，看向宇文昊，“二殿下也尚未習慣嗎？”

藥王谷的人，宇文昊還是得給幾分面子的。

是以，勾笑了笑，“沈先生說笑了，本皇子只是，有事要與喬姑娘商量罷了。”

沈越恍然大悟般頷首，“那，商議得如何了？”

聞言，宇文昊沒說話，只是看著喬念，等的回答。

喬念臉沉，正要說些什麼，卻不想，沈越忽然開口，道，“不如，我留下來照顧蕭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