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陪著父親坐在救護車里休息,宋經武帶著悲痛的心去認尸。可就如警察說得那樣,尸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他只看見一截焦黑的軀干,伴著難聞的味道,本不敢細看就跑到一邊去吐了。
一邊吐一邊哭,悲痛絕地懺悔,自己之前為什麼要和這個侄子作對呢?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得知老三死訊的那天,宋經武跪在地上汪汪大哭,本沒注意到救護車上,老爺子和大哥的異樣。
救護車上沒有旁人,家屬緒激,這種況下警察醫護都不會過來打擾,給足了他們平息心的時間。
宋老爺子捂著心臟,睚眥裂看著邊的大兒子,一遍又一遍地咒罵:“逆子!逆子!你真當我不敢?!”
宋信文手為他拍后背,一副孝子的模樣,沉穩聲音放得很低,仿佛真的在與父親談心一般:“爸,老二打小就不頂用,現在除了我,沒有人能替您將宋氏經營下去。這可是您一輩子的心,您忍心見它傾覆嗎?媽年紀也大了,也經不起這一再的打擊吧?阿行沒了,但還有我,還有嘉賜,還有小樂。可您若執意走錯路,既換不回已經逝去的人,也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就像當初那樣為我遮掩真相那般,如今,您也會這樣做的,對吧?
畢竟,逝者已去,只能珍惜當下啊。
宋老爺子悲痛憤怒的眼睛中,倒映出這個大兒子有恃無恐的神。
他咬牙咒罵:“你不得好死!”
宋信文笑:“那是以后的事了,您應該也看不到那一天。”
宋老爺子閉上眼,劇烈的息聲漸漸平息下來,半晌,他緩緩睜眼,紅的眼眶里出比往日還要銳利的視線,一字一句道:“我不會一錯再錯。除非你連我一起殺了!正好讓我去地下跟致遠贖罪!”
宋信文有恃無恐的神變了變,眼神也沉下來:“爸,您可想好了。就算你現在拿出當年的證據,也不一定有用。除了那份尸檢報告,什麼直接證據都沒了。您老了,現在已經不是您一句話說了就算的時代,我有律師,有人脈,僅憑一份尸檢報告,沒人能定我的罪。疑罪從無的道理,您不會不懂吧?”
宋老爺子死死盯著他。
宋信文嘆息了一聲:“您已經幫了我那麼多年,為什麼不能繼續幫下去呢?我才是你第一個兒子啊。老二老三還沒出生的時候,您還記得您有多疼我嗎?”
宋老爺子依舊盯著他不說話,臉上蒼老的皮卻抖了一下。
宋信文輕聲道:“我是您的長子,是陪在您邊最久,您栽培最多的兒子。您還記得嗎,我五歲生日那年,您抱著我去公司玩,指著眼前的大樓對我說,今后這一切都是我的。”
他看著父親,語氣疑:“可是后來,您為什麼又要把原本打算給我的一切給別人呢?”
宋老爺子忍不住道:“你三弟比你聰明太多!他是天生的掌權者!”
宋信文嘲諷地笑起來:“可是自古以來長有序,本來就該長子繼承家業,不是嗎?”
宋老爺子紅的眼中又涌出悲憤悔痛的淚來:“就為了這份家業,就為了這點利益,你殺了你親弟弟,又殺了你親侄子,家業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就算宋氏不給你,無論你三弟還是你侄子都不會虧待你!你什麼都不缺,你自小什麼都不缺啊!”
宋信文收起笑意,冷冷道:“不管我缺不缺,本該屬于我的,就是我的,誰也不能搶。”
宋老爺子怒極,又是一掌揮過去,宋信文不偏不躲,生生挨了這一掌。兩掌下來,整張臉都已經紅腫起來,沉靜都看著父親,輕聲道:“您消氣了嗎?沒消氣的話,繼續打也行。”
宋老爺子氣得整個都在哆嗦:“我不會放過你的!賠上我自己,我也要把你送進去向你三弟一家贖罪!”
宋信文淡淡看著他,半晌,笑了下:“行,隨您吧。現在我們該去給阿行收尸了。”
老爺子又悲痛絕地哭起來。
不遠痛哭的宋經武聽見父親的哭聲,越發難過,哭得也更大聲了,后突然傳來一道笑的聲音:“卡!收工了,大家表演得都很棒,辛苦了,今晚給大家發大紅包,每個人都有!”
宋經武不明就里地回過頭去,看見自家侄宋姝靈就站在后,手里拿著一個拍戲用的場記板,正在對周圍的人說話。
而方才還一臉嚴肅的警察同志們此時都換上了笑嘻嘻的笑容,紛紛朝道:“謝謝老板!”
宋經武腦子跟卡殼了一樣,完全反應不過來,直愣愣地看著侄走近,隨后又茫然地被侄扶了起來。
宋姝靈看著眼前眼睛腫得跟桃子一樣的二伯,嘆了聲氣道:“二伯,我以后一定拿您當親爸孝順。”
宋經武了干裂的,終于沙啞開口:“小靈……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里?你們在做什麼?”
宋姝靈笑了下,冷若冰霜的視線卻投向救護車的方向:“我們在拍一場戲啊。一場抓兇手的戲。”
宋經武細微地意識到了什麼,但自小不靈的腦袋又轉不過來,直到看見活生生的“宋謹行”從一旁的警車上走下來,整個人都震驚了,失聲道:“阿行!你沒死!”
這一嗓門吼得太大,驚了救護車還在對峙的父子倆。
宋信文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待看見車燈映照下那道影時,有恃無恐的表終于裂開來。宋老爺也瞪大了眼,驚喜又激地看著還活著的孫子,聲喊道:“阿行?!”
宋信文緩緩環視四周,那些醫生,警察,消防員,現場的所有人,此刻都出了他們的真實份。
演員。
他們都是演員,聚集在這里,只是為了拍一場戲。
專門演給他看的戲。
他怎麼忘了,宋家那個最不起眼的宋姝靈,經營的就是一家娛樂公司啊。申請拍攝場地和拍攝許可證,拍一場火災的戲,制作假扮尸的道,都再容易不過了。
他以為是給他設下的死亡陷阱,殊不知,這是他自投羅網的陷阱。
他輸了。
可是怎麼可能呢?到底哪一步出現了問題?
他漸漸爬上的眼球死死盯著走近的人,鐘阮星走上救護車,當著他的面從前排駕駛座的后視鏡上取下了一個微型攝像機。
轉頭看著猶如自己死里逃生的老爺子,輕聲問:“爺爺,您剛才說的話還算數嗎?大伯殺害我父親的證據,您真的愿意出來嗎?”
宋老爺子一把握住手腕,到溫熱的溫,劫后余生般痛哭出聲:“愿意!爺爺愿意!”
鐘阮星點點頭:“那我就報警了,正好,我這里也有大伯和兇手聯系的證據。”
宋信文似乎被激怒,一躍而起,但顯然比不過年輕人的力量和反應速度,轉瞬就被鐘阮星一拳打倒了。反扭住他的雙手扣在背后,冷笑道:“大伯,你是不是很奇怪,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問題?”
宋信文扭過頭來,狠地盯著。
鐘阮星微笑著:“從第一步,你就錯了。”抬了抬下,示意他朝前看:“這是我們這場戲的編劇,大伯認識一下?”
宋信文僵地轉過頭,看見他的合作伙伴程燁文一臉無辜地站在面前。
程燁文聳了下肩,語氣抱歉道:“宋先生,不好意思啊,比起整死宋謹行后和一個分崩離析的宋氏合作,我覺得和現在這個正值鼎盛的宋氏合作更有前途。”
宋信文發出有史以來最狼狽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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