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這日，沈棠寧和池宴一同宮。

今日恰好是冬至，天冷了不，沈棠寧穿上了冬裝，冬日格外畏寒，手微攏在袖里坐得端正，合領淺纏枝蓮紋褙子，并白纏枝蓮紋。

年歲不大，淺倒也襯得玉花，如同枝頭含苞待放的西府海棠。

下馬車時，池宴先一步，隨即把手遞了過來，搭著他的手，沈棠寧拎起擺走下來。

沒了遮擋，寒風撲面而來，凍得形微微一，池宴握住冰涼的指尖皺了皺眉：“怎的這樣涼？下次出門得把湯婆子捎上。”

他極有分寸，很快便松開，卻不聲繞到迎風的一面，頎長的姿恰好能擋住。

沈棠寧盯著他愣怔片刻，別開眼角輕輕翹起：“還沒冷到那種程度，讓人瞧見了笑話。”

池宴垂著眼掠過來，來了興致：“怎麼，你也怕啊？”

沈棠寧微微挑眉，明亮的雙眸直直過去：“不可以嗎？”

四目相撞，嗚咽的朔風一時停住，天地間悄然寂靜，空氣中仿佛有看不見的火花噼啪炸開。

這場短促的對視，最終還是他倉惶敗下陣來，池宴狀若鎮定看向前方，嚨里滾出一聲哼笑：“可以。”

沈棠寧瞥過他微紅的耳廓，緩緩挪開了目，低頭看路，心想：

池宴的眼睛生得倒是好看，亮晶晶的，赤誠而明亮。

宮門口已經到了不大臣及家眷，見了二人只是心底微驚，很快便笑著招呼。

池宴的份是不夠格赴宴的，能出現在這兒說明人家有本事。

既然如此，提前結個善緣沒什麼不好。

池宴被幾位大臣圍著談，沈棠寧也不便打擾，聽到后傳來聲音。

“棠寧。”

回過頭，瞧見了款款而來的顧輕絮，面上帶著笑意：“早就聽父親說你會來，我原本還不信呢。”

沈棠寧笑著端詳：“顧姐姐今日這打扮，倒是亮眼。”

顧輕絮臉頰微紅，眸子浮上淺淺憂。

頓時會意，執著顧輕絮的手往里走：“顧姐姐有話要說？”

顧輕絮咬了咬下，言又止，低了聲音：“之前我便想問你，但又覺著不大好，你可知太子殿下他……可有大礙？”

說完臉便騰地一下紅了，以斂的子能做到這一步已是不易。

曾無意間聽父親同母親談話，皇后娘娘打聽過的婚事可有定下。

顧輕絮今年已十七，婚事遲早要提上日程，都說父母之命妁之言，可真要嫁給一個全然不了解的人，多會忐忑不安。

可如果是太子殿下……想是愿意的。

沈棠寧了然地笑笑，看來經常在對方面前提起表哥，也不是全然無用。

“顧姐姐，你若真擔心殿下，待會兒不妨親自瞧瞧？”

顧輕絮被促狹不暇的目瞧得無地自容，但很快捕捉到的弦外之音，微微睜大了眸：“你是說，太子殿下今日也會來？”

沈棠寧眨了眨眼：“自然，陛下的生辰宴，殿下怎可能缺席？”

顧輕絮一顆心漸漸定了下來，垂眼心想：

殿下那樣好的人，無論能不能嫁給他，都希他能平安順遂。

……

和人打道是件辛苦差事，池宴笑得臉都快僵了，一回頭發現夫人不見了。

“……”

沈棠寧，好冷酷無一人，就這麼將的夫君拋棄在了凜冽寒風中。

轉而一想，待了會兒進了殿男也要分席，八也是想到這一點，這才沒等他。

池宴搖頭失笑，正抬腳，迎面上他的岳父大人，面皮幾不可察一。

這是回門宴后，沈昌第一次見池宴，他這個婿近來的遭遇可謂是一波三折，連帶著他這個做岳父的，都沒被人議論。

沈昌頭一回正經打量著池宴，突然發現拋開見，這人居然瞧著還有幾分唬人的氣勢。

他面上難得出了笑意：“賢婿。”

池宴冷不防被這一聲的，皮疙瘩立即爬滿了手臂！

他忍不住去瞧沈昌，只見他不似之前多看自己兩眼都嫌臟的不耐，反倒一副和悅的姿態。

他不由心下嘆：要不人家能當尚書呢！這變臉如翻書的功夫他怕是這輩子都塵莫及！

“岳父大人，好久不見。”池宴出了同樣虛偽的笑容。

人都到了面前，他自然也不能當沒看見。

沈昌滿意地頷首，瞧了眼周圍：“棠寧沒和你一起來？”

池宴只想快點結束這尷尬的寒暄，敷衍地道：“已經先一步進去了。”

沈昌眉頭當即一皺，語氣不悅：“你頭一回來參加宮宴，人不生地不的，竟拋下你一個人？當真是不像話！”

別以為他是關心池宴，他只是怕池宴不懂宮規，到時候丟了人鬧笑話！

這不還是丟他的臉？

池宴眼波微，角的弧度淡了下來，皮笑不笑：“岳父大人這可就錯怪棠寧了，這天寒地凍的，子弱，哪能陪我在外頭挨凍？要是換了岳母大人您舍得麼？”

他都還沒說什麼，這人怎麼就管的那麼寬！

當著他的面說他夫人不是，可不就是在打他的臉？

難怪沈棠寧對這位父親態度不怎麼熱絡，就這子，也是活該！

被嗆了一下，沈昌心頭微有不悅，不過他還是維持著和悅：“之前我有事不開，因此沒來參加你府上的喬遷宴，你不會心懷芥吧？”

兩人往宮里去，池宴聞言勾了勾，沒心沒肺地道：“岳父大人說的哪里的話？我都聽說了，方姨娘有了孕，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

沈昌臉一僵，沒想到這事兒他都知道，定是沈辭那個小兔崽子干的好事！

池宴偏頭看過來，笑瞇瞇繼續，“還未來得及向岳父大人道喜，您果然是龍虎猛，老當益壯……”

“咳咳！”眼瞧著他越說越不像話，沈昌尷尬地打斷他，臉有些憋屈。

他怎麼越聽越覺得這小子像是在挖苦他呢？

可見池宴一副缺心眼的樣子，他又不懷疑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