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書房中，被掛在書案正前方的蒼松圖忽然滲出了大片墨漬，那墨漬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漸漸聚一堆。

第72章 可惜，此生太短

睡夢中的宋國公突然覺得額頭泛起一涼意，他抬手蹭了蹭，翻了個，依舊鼾聲不斷。

此時，宋國公的額頭上出現了一片墨痕，那痕跡初時很大，漸漸小，似乎已經滲他。

就在最后一點墨痕消失時，宋國公睜開了眼，然而下一刻，他一口吐了出來，額心的墨痕再度浮現。

“你是什麼東西？”宋國公的聲音中帶著驚慌，他想要張口呼救，手卻突然掐住脖子，讓他說不出話來。

這是宋硯第二次附在人上，這一次卻并不如上一次那般容易。

他才剛附功，宋國公突然生出一莫名的力量朝他碾來，若非從阿纏先祖那里得到的力量將其擋住，他怕是已經附失敗了。

兩種力量互相抗衡的結果就是，他沒能徹底掌控宋國公的，宋國公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宋硯與宋國公互相爭奪著的控制權，很快宋國公便落了下風，他憑空生出的力量在減弱，最終被制。

再一次睜開眼，宋硯已經徹底掌控了這。但是他能夠覺到，那力量得以讓宋國公的意識維持著清醒。也就是說，無論他用宋國公的做了什麼，對方都能看到。

而且控這也在不斷消耗他從阿纏先祖那里獲得的力量，原本阿纏對他說能夠維持七日，以現在的消耗來計算，恐怕很難支撐三日。

不過沒關系，他要做的事，一日足夠了。

宋硯起下榻，只是稍微適應了一番，已然能夠將宋國公的神態舉止模仿得一模一樣。

他并未急著去做其他事，而是坐在了書桌前，慢條斯理地研起墨來。

磨好墨，他拿起筆沾了墨，提筆在空白的折子上寫起了字。

想來宋國公這個時候寫奏折必然是為了請罪，他既占了宋國公的，自然要替對方將未完的事做完。

待奏折寫好，墨也干了，宋硯合上奏折，抬高聲音：“來人。”

“國公爺。”守在外面的丫鬟立刻應聲。

“去管家過來。”

“是。”小丫鬟領命后趕忙去尋管家。

不多時，國公府的大管家匆忙趕來：“國公爺，您有什麼吩咐？”

宋硯將手中的折子扔到桌上：“這份折子明早送到陛下案上，不能讓旁人看到里面的容，懂嗎？”

管家松了口氣，心道國公爺終于把請罪折子寫出來了，想來是怕別人看了笑話，才特地來吩咐自己。

他連忙收起折子，點頭應下：“國公爺放心，老奴這就去辦，保證明早陛下就能看到您的折子。”

“嗯。”宋硯滿意地哼了聲，又問，“世子在何？”

“世子正在演武場練功，國公爺可是要過去？”

“不去了，你挑一壇世子喜歡的酒送來，晚上我要與熙兒多喝幾杯。”

管家立刻笑道：“世子最喜烈酒，口味與先國公一樣，老奴這就去挑一壇龍燒來。

見宋硯滿意點頭，管家便知曉自己說中了國公爺的。

許是先代國公給國公爺留下的形象太過偉岸，以至于世子出生后，國公爺便覺得世子都像先代國公。

其實在他看來，世子脾更像國公爺一些。國公爺許是不記得了，先代國公也并不如何飲酒，但這又有何妨呢，左右這話國公爺聽。

管家離開后不久，便有小廝抱著一大壇酒送來了書房。

將人打發走后，宋硯起走到了酒壇旁，使了些力氣才將酒壇抱了起來，放到了蒼松圖下方。

待揭開泥封，取下蓋子后，一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其中混雜著一腥氣。龍燒當然不是以龍釀造，但釀造時卻加了，對尋常人而言可是大補之。

在宋硯的注視下，蒼松圖上再次滲出了大片墨漬，黑的滴滴答答落酒壇。

很快，墨就溶于烈酒中消失不見，連酒的都不曾改變過。

直至最后一滴墨滴落，宋硯尋了個干凈茶杯在里面舀了一口酒，先是聞了聞，然后一口喝掉。

“這酒果然很烈，想必世子一定會喜歡。”這話，就是對尚未失去意識的宋國公說的。

他總要親眼看著，他心的兒子，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絕路的。

到了傍晚，外面下起了小雨。

雨水自房檐滴落發出些微聲響，雨聲滴滴答答，并不讓人覺得嘈雜，反而使人心莫名放松下來。

宋硯著窗外的雨，目沉靜。

又過了一會兒，書房的線昏暗下來，丫鬟悄聲進來，將書房的燭火點了起來，管家也派人將廚房剛做好的一桌好菜送來了書房。

等著一排丫鬟將飯菜擺好后，管家將人打發走，又對坐在椅子上神淡淡的宋硯道：“國公爺，世子許是去接小公子了，一會兒就來了。”

宋硯淡淡“嗯”了一聲。

宋國公兒不，但名義上只有兩個嫡子，世子之外還有一個小兒子宋澈，今年還不過十歲。

宋國公的這些子嗣中，只有宋熙的修煉天賦最為驚人。

平日里他對幾個庶子不假辭，如今府上又出了事，即便今日是他的生辰，他不見人，那幾個庶子庶便也不敢來前院請安，生怕惹了他不快。

沒過多久，書房外便傳來了男孩的說話聲，隨后便見宋熙領著一個與他容貌相似的男孩一起走進了書房。

宋熙來時并未打傘，但他與宋澈上并未沾上雨水。

“父親。”

宋熙才朝宋硯問好，宋澈已經跑了過來，仰頭說：“爹，今晚沒有烤羊嗎？”

宋硯垂下眼，如宋國公平日一般斥責了一句：“沒規矩。”

宋澈撇撇，總是被訓，他都已經習慣了，他爹果然只有在看到大哥的時候才會出笑臉。

宋熙走上前，了弟弟的腦袋，然后帶著他一起坐到了宋硯對面。

一家人坐在一起，等宋硯拿起了筷子，宋熙與宋澈才筷。

書房中的氣氛有些沉悶，宋澈怕再說話又被訓，干脆一句話都不說，低頭吃飯。宋熙與宋硯都不是說話的人，誰都沒有開口。

飯菜吃了一半，宋硯才終于指著一旁的酒壇對宋熙道：“你最喜歡的龍燒。”

宋熙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容。

他本以為經過宋煜的事之后，父親心中必然會有芥，對他也會有幾分疏遠，沒料到父親生辰當日，竟還記得自己的喜好，連準備的酒都是他常喝的。

宋熙起為宋硯倒了碗酒，給自己也倒了一碗，酒香味瞬間充斥了整個書房。

宋澈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聞到酒香也想嘗嘗味兒，筷子還沒進酒碗便被宋硯一筷子敲在了手上。

他立刻回手，老老實實地坐回椅子上，不敢再朝他大哥的酒碗里多看一眼。

敬了宋硯一碗酒后，宋硯喝了小半碗，宋熙卻一口喝干了碗中的酒。

他放下空碗，才開口道：“爹，都是兒子不孝，連累了國公府。”

宋硯并沒有說什麼，而是起給宋熙又倒滿了一碗酒，然后道：“事已經過去了，往后便不必再提。為父已經老了，日后國公府還要看你。”

說罷，兩人又了碗，宋熙又喝下去一碗酒。

宋熙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日的父親平和許多，每每說話，都能讓他容不已。

原來，這些年他修煉的辛苦，為了國公府付出的努力爹都看在眼里。

爹還說他最像祖父，定然能扛起宋國公府的重擔。

烈酒下肚后，宋熙渾發熱，神。聽了宋硯一席話后，更是心激不已。這一次的意外不會打敗他，他遲早會如祖父那樣馳騁沙場。

就這樣，父子二人一邊聊著一邊喝酒，很快，一壇龍燒有一大半落了宋熙腹中。

宋澈坐在一旁聽著父兄說話喝酒，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但還是乖順地坐在一旁。

直到酒被喝，外面的小雨也逐漸停了下來。宋熙上帶著濃郁的酒氣，雙目卻依舊清明。

他見時候不早了，起與宋硯告辭。

宋硯也沒有留他，只讓下人送兄弟二人離開，然后才了丫鬟進來收拾殘局。

等書房中的丫鬟將杯盤收拾干凈退下后，宋硯才關了門，走回椅子上坐下。

雖然龍燒大部分都是宋熙喝了，但宋硯也喝了足足三碗，如今卻并不覺得頭暈，想來宋國公的酒量應該不錯。

他替自己倒了杯熱茶，又從書架上取了一本兵書，就著燭看了起來。

這兵書應該有些年頭了，上面有許多標注，字并不似宋國公那般板正，要更加肆意幾分，宋硯猜測，這上面的字應該是先代國公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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