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專門為先代國公寫了話本，但對他的了解也僅止于書中記載，大部分其實只是推測，他并不知道先代宋國公是個什麼樣的人。

倒是這兵書上的標注，個人彩鮮明，有時嚴肅，偶爾會偏題，應當是一位睿智又風趣的人。

看完了半本書，宋硯將兵書合上。如果先代國公還活著，想必宋煜的一生也不會如此坎坷。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事已經發生了，也走到了這個結果。宋煜已經一無所有，他不能讓宋煜輸的這麼徹底，總要有人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才行。

宋硯抬起眼，瞳孔已經被墨占據。

如今他的本被分兩半，一半用來控宋國公的，另一半應該已經徹底融宋熙的中了。

要殺死一名三境修士，無疑是非常困難的。他曾經想了很多種辦法，沒有一種辦法能夠確保自己殺死宋熙。

就算他借來了力量，他也遠遠不是三境修士的對手，他唯一的優勢，不過是他并未邪祟，也非妖魔，他有心藏，便不會被修士發現。

宋熙無法察覺他的存在，他便有機會執行這個計劃。

想要殺掉宋熙，最好的辦法，是從部瓦解。雖然不會如想象的那麼簡單，但這是最接近功的辦法。

此時夜已深，宋熙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讓丫鬟伺候完洗漱，便倒回床上睡了過去。

沉睡中的他并沒能察覺到，他喝進肚子中的墨已經滲他的管中，與融合在一起。

直到突如其來的窒息，讓宋熙猛地睜開了眼。

然而窒息的覺并沒有消失，宋熙立刻意識到自己可能中了招，他迅速冷靜下來，運轉息查探。

但息運轉一個周天，并無異常。

宋熙依舊運轉息不停，窒息的況稍微有所緩解，心臟跳卻變得越來越快，他覺到頭腦發漲，耳中發出尖銳的嗡鳴聲。

的異樣讓宋熙一時沒能察覺到，他的息運轉速度也在提升。

“砰”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炸開。

這就像是一個開端，隨后他發出了數聲異響，運轉的息陡然停下，劇痛充斥全。

這時宋熙才意識到，自己的經脈出了問題。

是走火魔嗎？宋熙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可留給他思考的時間并不多。

那窒息再度襲來，沒有了息加持，宋熙的臉逐漸漲紅，他抓著自己脖頸，翻想要下床。

腳才落地，腳掌心傳來的劇痛讓他形不穩，直接滾到了地上。

因為他平日里不喜下人照顧，他睡覺時，屋子里沒有下人守夜，所以此時，沒有人能察覺到他的異常。

宋熙蜷在地上，他的管開始寸寸炸裂。如果他經脈完好，或許還能堅持許久，但現在的他卻沒有更多的時間了。

他在腦中拼命地想著，是誰，什麼時候對他下的手，為什麼他一點異常都沒有察覺到？

是鎮北侯還是西陵王？他已經離開了西陵，為什麼還要對他下殺手？

就在這時候，房門被從外面推開，一道悉的影走了進來。

是他爹。

此時的他已經無暇思考，為什麼宋國公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他的房間里。

他滿含期待地看向那道影，期待著他爹能人過來幫忙，然而那個人只是緩慢地朝他走來，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將大部分的力量用來摧毀宋熙的，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宋熙太過強大，他力量的反噬讓宋硯覺到借來的力量在迅速消散。

他能夠覺到，再過不久，他就會徹底失去對宋國公的控制。

但已經沒關系了，該做的都做完了。

宋硯在宋熙旁邊蹲了下來，他的聲音異乎尋常的平靜，他說：“熙兒，你殺死宋煜之后，可曾有一刻后悔過？”

宋熙死死瞪著宋硯，臉憋得青紫，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此刻，他終于意識到，對他做了手腳的人是他父親宋國公。

宋熙心頭滿是絕，他試圖用眼神傳達他的疑，為什麼？

父親不是說宋煜不重要嗎？

然而他的父親并沒有給他任何回應，他只聽到那近乎冷酷的聲音響起：“看來沒有，那你就只好為宋煜賠命了。”

宋熙的瞳孔逐漸渙散，父親明明說過不怪他，明明說過要將國公府給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宋熙的意識徹底消逝之前，他依舊無法接，自己沒能在朝中揚名，沒能在戰場上馳騁，他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可最后卻這樣窩囊的死在家中。

眼睜睜看著宋熙口的起伏消失，他的七竅中流出混雜著黑的水，宋硯抬手了他的臉，不知什麼時候，淚水流了滿臉。

“不過是死了一個兒子罷了，并不值得宋國公如此傷心啊。”宋硯用著宋國公的，笑著說道。

可眼淚始終不停。

宋硯站起：“宋煜死的時候，宋國公可曾傷心過？”

頓了頓，他又說：“我猜不曾，但我很傷心，宋國公應該很好奇，我是個什麼東西吧？”

宋硯搬過來一張椅子，他出宋熙上的腰帶，又解開宋國公上系著的腰帶，將兩截腰帶系在一起，打了死結。

“我是一個墨靈，宋煜點出的墨靈。”

宋硯說話的時候，已經站在了椅子上，他將腰帶搭在房梁上，然后又系了幾個死結。

宋硯將繩套套在了脖子上，笑了聲：“宋國公可真是有福氣，生了這般大才的兒子，可惜他的才華從來不曾了你的眼，他死的可真不值啊……”

宋硯的聲音越來越小，殺死宋熙后，他的本和力量與宋熙一起毀掉了。

他的意識也逐漸陷變得蒙昧，他知道自己就要消失了。

回想自己這短暫的一生，結識了三五人，見過了許多事，唯一的心愿如今也已經達。

倒也……不枉此生。

不知宋煜得知宋國公府的結局，是否會開心？他是個守規矩的人，想來不會覺得痛快。若是生氣也無妨，自己痛快了。

這人世間可真好，只是可惜，此生太短。

砰的一聲，椅子被踢倒。

就在宋國公的吊在房梁上的時候，控他的那道意識徹底消散，宋國公拿回了自己的控制權，可惜，已經晚了。

他吊在房梁上，不停地掙扎著，最終，也沒能掙脖子上的那繩子。

慢慢的，掙扎的力道消失，宋國公掛在房梁上，輕輕晃，最后停止。

他的腳下，是他最喜歡的兒子的尸。

夜半，阿纏突然驚醒。

赤著腳跑下床，從梳妝臺上的盒子里翻出了宋硯留下的那方硯臺。

此時，硯臺已經失去了澤，碎無數塊，再也無法粘合在一起了。

第73章 我亦如此

阿纏拿著那碎掉的硯臺看了好一會兒，才將盒子蓋上，放回原。

此時已經沒了睡意，走到窗前推開窗，沁涼的空氣撲面而來。

外面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沒有了月亮，蟲鳴鳥聲也都沒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

搬了張椅子坐在窗前，一手托腮，看著外面雨水織就的雨幕，腦中卻在想著宋硯。

他應當已經替宋煜報仇了吧？他那般聰明，就算是蛋石頭，想來也能將石頭撞碎。

宋硯留下的那幅畫，阿纏不是很滿意，可惜他不在了，若是還在，必然要讓他重新再畫一幅的。

誰家會將雄啼曉圖放在房中“梅止”？每天一睜眼就看到畫中雄赳赳氣昂昂的公，腦子里就忍不住有公的打鳴聲在環繞。

可惜，不在了啊。

阿纏見識過許多次離別，曾經對很好的六叔，說過有一天要帶去外面玩，可他走后就再也沒回來過。

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離別，其實還沒有，還是會有一些難過。

阿纏不知何時靠在窗邊睡了過去，窗外的雨水滴落在檐下，偶有幾滴濺到窗戶，落在上。

依舊在酣睡中，并不曾被驚擾。

雨漸漸停了。

因為后半夜的時候下了雨，清早的地面漉漉的，一踩就留下了腳印。國公府的下人一大早便開始灑掃，他們不敢隨意發出聲音，生怕擾了主子清夢。

一直到了巳時，伺候宋國公的丫鬟找來管家，說國公爺不知去了何，書房與正院都沒見到人。

同時，在世子院中伺候的人也來說，世子一直不曾出房間，們也不敢隨意打擾。

管家下心中疑，讓丫鬟領路，先去了世子的院子。

進了院子后，管家抬頭看了眼天，天空被烏云遮住，沉沉的，這樣的天氣，讓人心莫名沉重，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會發生。

管家在房門上敲了三下，開口道：“世子爺，您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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