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拄著龍頭拐杖，笑容不達眼底：“聞縣令，你們家的孩子都是好的，難道我們家的孩子就不好嗎？寧寧很乖，這段時間教養在我的膝下，但凡見過的命婦小姐就沒有不說好的。至于子衡，他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做事自有他的考量，我們當長輩的只管支持就是了。”

一番話綿里藏針，不聲就把聞青松給懟了回去。

聞青松討了個沒趣，眉頭擰了麻花。

他不理解老太妃為何這麼縱容謝觀瀾和聞星落。

他認為長輩都應該端起架子來，見針地尋找晚輩們的錯，三不五時地訓斥他們，反駁他們的一切言行舉止。

只有如此，才能教養出聽話乖順的孩子，建立起自己的威嚴。

老太妃就是慈母多敗兒！

他干笑兩聲，違心奉承：“太妃娘娘言之有理。”

聞星落上前：“祖母。”

“寧寧回來了？”老太妃這才真正舒展開眉眼，親自為了額頭細汗，“寺廟里好不好玩？”

“好玩。”聞星落乖巧，“長兄帶我逛了許多地方。”

旁邊的聞青松冷哼一聲。

他想起什麼，突然掏出幾枚香囊，堆起慈藹笑容：“這是為父特意從慈云寺求來的香囊，花了不錢哩。臨近端午，佩戴香囊可以驅蟲避邪。風兒啊，你和弟弟妹妹一人一個。”

聞如風把香囊發給聞月引等人，臨到聞星落，卻剛好沒了。

聞月引捧著香囊，面同：“呀，爹爹忘了妹妹的份了，這可如何是好？”

聞青松呵呵笑道：“瞧我這記，竟忘了我還有個小兒！整日不見你來我跟前盡孝，我還以為我只有四個孩子哩！”

他眼里是不加掩飾的惡意。

大周以孝治國，誰家姑娘傳出去不孝的名聲，這輩子算是毀了。

他用這種法子報復聞星落當眾頂，害他在香客們面前淪為笑柄，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聞星落是個不孝順的白眼狼。

可是聞星落一點兒也不惱。

大大方方：“是我不好，隨母親改嫁后，整日里只忙著孝敬祖母和母親，卻沒能承歡父親膝下，這才您忘了我。好在母親記好，雖然不見三位兄長和姐姐來王府給盡孝，卻依舊記得他們四個。”

四周靜了一瞬。

謝觀瀾突兀地笑出了聲。

聞星落回敬得很漂亮。

字字客氣，卻又襯的聞青松小氣苛刻。

畢竟都跟母親了，難不還得每天回聞家給聞青松請安問好？

順帶又踩了一腳聞如風四兄妹，暗諷他們不孝順衛姒。

聞青松一拳打在棉花上，還被藏在棉花里的繡花針扎了手，好半晌才黑著臉道：“我說一句，你要頂十句！小姑娘牙尖利最是要不得，當心將來被婆家嫌棄！”

“聞縣令這話不妥。”

漢中王妃薛氏突然站了出來。

在旁邊看了許久，越看越喜聞星落。

爽快道：“小姑娘牙尖利，才不會在婆家吃虧，這是好事。我倒是不得我兒像聞姑娘這麼伶牙俐齒，不別人隨意欺負了去！”

陳樂之雙手叉腰，脆聲附和：“我娘說得沒錯！兒當自強！”

聞縣令見們娘兒倆一唱一和，不由惱怒地向陳玉獅：“世子也認為，子能言善辯爭強好勝是好事？！”

“為什麼不是呢？”陳玉獅向聞星落的目充滿欣賞，“聞妹妹是很好的姑娘。”

聞縣令氣得不輕，搖著頭告辭離去。

聞月引的目在陳玉獅和聞星落之間來回逡巡。

漢中王世子居然稱呼聞星落為“聞妹妹”，兩個人看起來關系很好的樣子。

難道是老太妃安排他們兩個相看婚事？

可是上一世在王府里的時候，別說漢中王世子了，就連普通的宦子弟，老太妃都沒給安排過。

雖說這輩子注定要被許配給皇太子，可是看著聞星落擁有這麼好的婚事，心里依舊不痛快。

既然是親姐妹，那麼聞星落就應該把吃過的苦再吃一遍。

等主持方丈引著老太妃和薛氏離開后，聞月引款款上前，朝陳玉獅福了一禮：“多謝陳世子為我妹妹說話。”

眼波如水，暗含愫。

陳玉獅輕咳一聲：“無妨。”

“陳世子從漢中郡遠道而來，想必還不了解慈云寺。”聞月引溫聲細語，“我常常來這里為父兄上香祈福，知道這里的素齋最好吃，我帶陳世子去嘗嘗？”

陳玉獅不太想和獨，對聞星落等人提議道：“大家一起吧？”

穿過寺廟，聞月引始終陪伴在陳玉獅邊，不知聊了些什麼，時不時掩笑。

聞星落跟在后面，看著兩人的背影，很替陳玉獅尷尬。

也是姐姐對朝廷黨爭不興趣，否則在前世的時候怎麼也該聽說過陳玉獅是個兒。

又何至于這般獻。

眉尖輕蹙的表，落在了謝觀瀾眼里。

他輕嗤：“吃醋了？”

聞星落震驚地看他一眼。

且不說陳玉獅是兒，就算是男兒，也沒有見一面就喜歡的道理呀，所以吃哪門子醋？

謝觀瀾似笑非笑：“被某窺破心思，你很震驚？”

聞星落：“……”

不懂兒家的心思，就不要胡分析呀。

謝觀瀾隨手摘下路邊的一朵桃花，在指尖緩緩地碾爛：“漢中王后院姬妾眾多，膝下共有十八個兒子，能廝殺出來當上世子，陳玉獅確實有幾分本事。只可惜……”

他丟掉那朵爛桃花，薄含著幾分譏誚：“只可惜，漢中王全家都對京城里的那位俯首耳馬首是瞻，父子倆的膝蓋都是的。道不同不相為謀，鎮北王府與他們既非盟友，寧寧與陳玉獅的婚事，怕是不了。”

聞星落：“……”

首先，和陳玉獅本就還沒到談婚論嫁的的那一步。

不想理謝觀瀾，干脆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謝觀瀾注視纖盈瀲滟的背影，眉眼薄涼。

小姑娘嫁不了心上人，這是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