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靜了一瞬。

聞星落坐在老太妃邊，眼觀鼻鼻觀心。

鎮北王府不是普通人家。

可這大哥，直接就上祖母、父親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鎮北王府的公子。

聞月引也不客氣，跟著福了一禮，“月月給祖母請安，給父親請安。”

老太妃對他倆印象不好，因此沒理他們。

謝靖因為他倆都是衛姒的孩子，倒是對他們很客氣：“你們母親子不好，吹不得風，因此沒來看龍舟賽。你們有時間去王府看看，說不定能高興高興。”

聞如風恭聲：“父親說的是。母親給了我們生命，我們當子的是一定要孝順的。”

“這話不錯。”謝靖了髯須，關心道，“你們的零用錢可夠花？你們母親嫁給了本王，本王便是你們的繼父，有照顧你們的義務，要是錢不夠花，可以告訴本王。”

聞如風和聞月引暗喜。

聞月引聲：“回稟父親，我爹爹的俸祿不過爾爾，每個月給我們的月錢也只是堪堪夠用。”

聞如風還惦記著聞星落的月錢，因此道：“聽說小妹在王府每個月都能拿五兩紋銀的月錢，小妹花錢大手大腳的，倒是讓您破費了。我作為的嫡長兄，代向您賠不是。”

他煞有其事地作了個揖。

謝觀瀾臨窗遠眺，突兀地笑出了聲。

謝靖輕咳一聲：“本王這里有一百兩紋銀，你拿去和弟弟妹妹們分了吧，買些筆墨紙硯，再買幾裳。”

一百兩紋銀……

聞如風和聞月引看著他遞過來的銀票，兩眼放。

聞如風按捺住手去接的沖，謙虛道：“回稟父親，我和妹妹是專程來給您請安的，沒有旁的心思。”

“是啊。”聞月引聲細語，“我雖沒讀過幾本，卻也知道‘錢財如糞土，仁義值千金’的道理，出門在外，豈能隨便拿別人的錢？父親的關心，我和大哥收下了，至于這一百兩紋銀，恕我們萬萬不敢收！”

聞如風拱手：“還請父親全我們的清白！”

兄妹倆很有默契。

按照他倆對謝靖的了解，這個男人位高權重卻忠厚。

他肯定會被他倆好的品格打，然后之余在一百兩紋銀的基礎上多給他們一些錢。

果然，謝靖慨道：“沒想到你們兄妹竟有這般氣節！只是氣節終究不能當飯吃，這樣，本王再多給你們一百兩——”

“父王。”

謝靖正要掏錢，謝觀瀾突然出聲。

他含笑注視兄妹倆，“既然聞公子和聞姑娘品行高潔，你又何必拿錢辱他們？父王讀書，不知道對讀書人而言，錢財乃外之，絕不可為五斗米折腰。”

謝靖是個人，因此很敬重讀書人。

長子謝觀瀾在白鶴書院時年年第一，他便把他當做祖墳冒青煙的產，對他言聽計從。

聽他這麼說，謝靖眉開眼笑：“瞧本王這大老，竟不知你們讀書人還有這般講究！好好好，既然如此，本王今后都不會再給你們錢財，省得玷污了你們好的品格！”

雅間寂靜。

聞如風一張臉漲了豬肝。

他眼睜睜看著謝靖收回銀票，恨不能把自己剛剛那番自命清高的話塞回肚子里！

聞月引咬瓣，同樣面不甘。

那可是一百兩紋銀！

足夠再囤積一批米面糧油了！

就不該在謝觀瀾面前裝清高！

聞星落垂眸而笑。

雖然知道謝觀瀾是不想王府錢財流別人家，但還是很解氣。

鬧了這麼一出，聞如風和聞月引不僅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倒一左一右坐在了謝靖的邊。

聞如風謙虛道：“久聞父親用兵如神，我想請教父親一些兵法謀略方面的問題。”

聞月引也跟著道：“兒從未去過邊疆，想聽父親說說邊疆的趣事兒。”

老太妃翻了個白眼。

安般拍了拍聞星落的手，輕聲道：“不理他們。”

說著，朝陳嬤嬤使了個眼。

陳嬤嬤會意，立刻安排侍們抬進來一架座屏。

座屏中間鑲嵌的絹紗很特別，從里面可以看見外面，可外面卻只能朦朦朧朧地看見里面。

聞星落不解：“祖母這是做什麼？”

老太妃得意地翻開一本畫冊，“和陳家的親事不是沒下文了嗎？趁著龍舟賽還沒開始，祖母重新給你相看親事。待會兒來的全是這畫冊上的孩子，你瞧，生辰八字、家世相貌寫得清清楚楚，咱們慢慢看，慢慢挑！”

老人家年過花甲，可膝下四個孫子卻還沒親。

謝觀瀾是個犟種，死活不肯親。

而謝厭臣又是個怪胎。

至于老三，他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在西域哪個小國風流快活。

老四嘛，還不到娶妻的年紀。

也就只有聞星落，能稍微滿足一下老人家的心愿了。

老人家又沖謝觀瀾招招手：“子衡，過來幫你妹妹掌掌眼。”

第一個進來的青年隔著座屏，朝里面拜倒。

老人家指著畫冊上的小字：“孫覃，年方十九，長八尺，劍眉星目，文武雙全，父親拜副將軍。”

聞星落訕訕。

同齡姑娘待字閨中，已經在祖母的帶領下開啟了選妃生涯。

這就是鎮北王府大小姐的快樂人生嗎？

猶豫：“興許……興許年紀大了些？”

謝觀瀾把墨玉扳指拋到半空又隨手接住，頓了頓，問道：“十九歲也年紀大？”

尚未弱冠，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候，怎麼就年紀大了？

聞星落解釋：“長兄，我才十五歲，他比我大了整整四歲。雖然長輩們都說年紀大的會疼人，但我還是認為和同齡人更有共同話題。”

譬如鎮北王府，謝拾安和年齡最相近，玩的也是最好的。

老太妃慈地了的腦袋，“確實不能找年紀大的。若是大太多歲，將來老得太快，又該拿什麼取悅我們寧寧？”

聞星落：“……”

總覺得祖母話里有話。

謝觀瀾握著扳指，似笑非笑，“既要長得好看，又得人品貴重，還要文武雙全，年紀也不可太大。按照這標準，祖母怕是挑不出合適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