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房中對 “晏大人，你中看不中用！”……

“我沒有！”沈宜棠慌忙否認, “會仙樓的舞姬生病來不了，所以我才替來的。我不是娼，我不是會仙樓的人......”

晏元昭重重地哼一聲, “你最好不是！”

他從上下來，直腰坐起, 指了指角落裏的面盆架, “去把臉洗了。”

“啊？”

審問還需要這個步驟嗎？

“看著礙眼。”晏元昭冷冷道，“趕去！”

沈宜棠趕忙起, 披風下擺被晏元昭坐在下住，手去, 沒，晏元昭臉鐵青, 半分把裳給的意思都沒有。

沈宜棠只好舍了披風，含塌腰, 點著腳尖挪到盥洗盆前。

涼水拍在臉上, 沈宜棠在心裏又哭了一遍。

好日子就這麽到頭了。

怎麽那麽巧會遇上他, 明明今日出門前還看了黃歷, 是大吉日不錯啊。

獻舞的時候，老天爺還在幫, 晏元昭離了席。之後只要乖乖待在偏廳等宴會結束, 坐上回會仙樓的馬車就一切無虞, 偏偏, 偏偏那可恨的曲三郎非邀到小園子裏去, 這才撞上了晏元昭！

沈宜棠找到怪罪的對象, 在心裏大罵曲三郎三百遍。

事已至此，裝傻充愣是不行了。不如積極配合，說不定晏元昭念在舊日分上, 對網開一面。

橫豎沒謀財害命，罪不至死吧！

沈宜棠打定主意，取來架子上掛的帕子淨臉，對著空氣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給自己鼓勁兒。

晏元昭坐在床邊，看彎著細白的小腰磨磨蹭蹭洗臉，洗完後理所當然地拿著他的帕子拭，眸子愈發沉如深潭。

他移開目，不去看。

“我洗好了。”沈宜棠轉過，小聲道。

晏元昭正眼打量，沒了烏七八糟的脂，清秀的小臉全然出來。眼睛仍似黑珍珠一般亮，臉頰微鼓，白裏，健康有活力的樣子。

再看上，山巒起伏，比之從前似乎了一些，只腰仍細窄不盈一握。

顯然這四年，過得很滋潤。

沈宜棠親眼看著晏元昭尚算平靜的臉面又浮出怒火，目像刀子一樣飛來淩遲。

“誰許你站著了，跪下！”

沈宜棠半點沒猶豫，雙膝一彎，咣地跪到冷的青石磚地上。

下一刻，雪青披風被一團丟過來，沈宜棠忙手接住罩在上，“謝謝晏大人。”

晏元昭不理，走到桌前，準備給自己倒杯茶。沈宜棠眼疾手快，趕在他之前挪過去，提了茶壺殷殷斟滿，推至他面前，恭恭敬敬，“晏大人，您用茶。”

晏元昭瞪，“回去跪好，沒準你。”

沈宜棠聽話地挪膝蓋回去，晏元昭端起杯，揚手把茶灑地上，重新倒了一杯。

幾滴茶水濺到沈宜棠角，跪得腰板筆直，沒躲。

晏元昭慢悠悠喝茶，臥房陷一陣沉默，空氣凝滯不。沈宜棠被這種無言的窒息得不過氣，地面硌得膝蓋時時作痛，的皮冷到戰栗。

不了了。

頭是一刀，頭也是一刀，沈宜棠深吸一口氣——

“晏大人，這才幾年時間，您就青袍換紫袍，了朝堂高，還被聖上特派為河東巡察使，我恭喜您高升！”

咧開角，笑如三月春風，仿佛是在恭賀一位多年未逢面的老友。

沒臉沒皮，厚無恥。

晏元昭冷笑，“是該賀喜，我若不當巡察使，你還送不到我門上來。”

沈宜棠僵著笑臉，“我與您有緣，老天爺非要把我送到您眼前，親自為您道喜。”

晏元昭子前傾，手上頸間未消的紅痕，緩緩道：“你落我手，好像還很高興。”

他的堪稱溫，裏卻藏著鋒刃，不知何時會出來。沈宜棠心提溜到嗓子眼，怕極了他再掐一回，一時也不敢笑了，小聲道：“我看到您平步青雲，位列公卿，風采更勝往昔，打心眼兒裏為您高興——啊!”

頭皮突然傳來一道劇痛，晏元昭竟生生拔下一綹頭發。

“收起你這些假惺惺的作態！”男人冷叱，“口腹劍，虛僞至極。”

沈宜棠咬，忍住沒哭。

想說雖然說些好聽的話哄人，可剛剛那句卻不是假話。他是大周的棟梁之材，心牽百姓的好，當然盼著他好，何況他步步高升，加進爵，也能說明走那個簿子，沒阻礙到他的青雲路。

頭皮還在作痛，鼻子發酸地看他。

他臉上深了一點，更顯得五深邃，棱角分明。材也比四年前魁梧，尤其臂膀，把袍撐得繃繃。

位升了，樣子了，大概心腸也比以前狠了。

沈宜棠手腳冰涼，自己這回恐怕在劫難逃。

晏元昭看耷拉著臉，垂頭喪氣的樣子，心裏稍微舒服了點兒，離遠了些，沉聲問道：“你當初潛到我邊，就是為了那本太子的賬簿？”

沈宜棠點點頭。

“誰派你來的？”

“我不知道。雇傭我的人一直戴著面，我沒見過他的臉，也不清楚他的份，後來我們易兩清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沈宜棠老老實實代，還要再補充幾句和銀面易的經過，被晏元昭打斷，“你回答我下一個問題。”

他盯著的眼睛，“你假扮沈家娘子，故意接近于我，趁機竊取賬簿，然後和我親，這些全是為了錢嗎？”

男人的話像繃的弓弦，沈宜棠不是聽不出這背後蓄的沉沉怒氣，但給不出別的答案。

“是。”

小聲回答。

“好，你好得很！”晏元昭怒極反笑，“寡廉鮮恥，見利忘義，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

“對不起。”沈宜棠低著頭，膝行上前抱住晏元昭的，哀哀道，“晏大人，我錯了，我也不想那本賬簿的，我進京後就上了賊船，他們要我東西，我本拒絕不了。您現在都是那麽大的大了，對付我像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一次好不好，我可以把他們給我的錢都拿出來......”

“你只做錯了賬簿這一件事嗎？”晏元昭咬牙切齒，拽著的頭發，擡頭看他，“你為了錢，玩弄人心，欺騙，禍害完一圈人後不負責任地跑了，現在被我逮到就輕飄飄地說句錯了，你這個該死的騙子有沒有良心？”

頭皮被扯得生疼，沈宜棠難地仰著脖子，眼角又開始發。

“你欺騙我，辱我，踐踏我，你怎麽敢開口求我原諒？你怎麽敢的？嗯？”想到拜此所賜的這四年，晏元昭越罵越火，抓著頭發的手都開始發抖。

沈宜棠咬後槽牙，一聲不吭，任他繼續罵下去。

當朝史就是不一樣，罵起人可以如此推陳出新滔滔不絕。許多個不堪目的詞從耳邊飄過，從“蛇蠍心腸”到“為非作歹”，再到“喪盡天良”，沈宜棠一句一句都忍了，直到——

“你這樣心腸歹毒毫無人的人，就不配活在這世上！”

沈宜棠猛地一甩頭，數撮頭發離頭皮，昂起頭直視他，“我不配活在這世上？那其他人呢？殺人放火的大大惡，魚百姓的貪污吏，他們就配嗎，你像罵我一樣去罵他們了嗎？”

晏元昭明顯愣住，難以置信地看著。

沈宜棠脯起伏，不管不顧繼續道：“我求你原諒，就是隨便說說而已，我對我做過的所有事都不後悔，我欺騙你辱你踐踏你，那是因為我有本事，我憑本事掙錢，我還很得意很驕傲呢！”

“呵。”晏元昭冷笑出聲，“終于出真面目，不在我面前裝了！”

“你以為我願意裝？你這麽難伺候的一個人，我捧著你順著你哄你開心，很辛苦的！”

沈宜棠氣呼呼地偏過頭，聲音小了點兒，“你被我騙也不能全賴我，你也要從自己上找找原因，你整天拉著個臉答不理的，世上哪有子願意天天熱臉著你冷屁？事出反常必有妖，誰你沒意識到。”

“還敢反過來攀咬我一口？照你所說，殺人犯也清清白白，全怪死者警惕心不足！”

晏元昭把腦袋扳回來，手指抵著頸上小紅痣，“你再狡辯一句試試，做錯事還想不認，天下可沒這樣的好事。若說本有錯，那唯一的錯就是新婚夜對你太好了，給了你下床逃跑的機會！”

“太好了？”沈宜棠驀地發笑，“我倒覺得糟了！晏大人，你中看不中用！”

打蛇打七寸，這話是打在男人七寸上了。

晏元昭然大怒，瞪著半天說不出話來，忽然抵在頸上的手到上，隔著披風狠狠抓了一把。

“你！”沈宜棠痛得大罵，“你這狗輩！”

晏元昭大手停留在前，變本加厲地薄薄布料下的。

他看著漲紅的臉，恨恨道：“我不是狗輩，我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