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留銀燈 “昨晚算我把持不住，今後不會……

晏元昭走進舍院落時, 夜深濃，秋月如鏡，金波流轉。

他謝絕了小廝為他進屋掌燈的好意, 推門直進臥房。屋裏蒙了一層昏曖曖的朧影，竟非他想象中的一片深黑。

影來自床榻邊上的鎏銀蓮燈臺, 細長的燭花微曳, 搖落瑩瑩暖。

他腳步輕輕地走進去，開床帳, 郎掩被睡得正香。

晏元昭滿的疲憊躁惱忽地消散大半，他沒有想象過這般景, 但此刻見到，才發覺他已期盼了很久。

他進帳前, 沒有滅燭，任燭影繼續昏昏地搖著。

若說有什麽和他期待不同的部分, 就是睡在了床榻的外側, 還很靠邊, 一截手臂在被子外頭, 沿著榻沿耷拉下來。

晏元昭嘆口氣，將手臂折回被裏, 連人帶被抱起, 平平搬進裏側, 然後上榻躺下。

秋涼如水, 躺過的地方餘溫尚存, 被子裏也一片暖意, 這又是層晏元昭從未想過的好。他在這種藉裏沉浸了片刻，側將阿棠摟懷——這一層好是他反複想過的。

背對著他，他手放在腰上, 那裏極，上更加，晏元昭很舒服。但是這樣他看不見的臉，偏偏他此刻很想看看。

于是晏元昭把人翻了個面，將玉白的小臉安放在他頸窩裏。睡著的樣子很安靜，很乖巧，不會擔心突然說出惹他生氣的話，憾是那些讓他覺得可的話，也聽不到了。

晏元昭親了幾口，手游下去探更多地方。一邊弄著溫香玉，一邊思索著案子，不知不覺月亮西移。

阿棠的臉一點點紅起來，卷翹的睫了又，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晏元昭及時注意到了的變化，在睜開眼睛之前收了手——他已經很練了。

只是暗暗作惱，現在越來越容易醒了。

阿棠眼睛，茫然地看著眼前男人，“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有一會兒了。”晏元昭挪子，仰躺著不看，“燈是給我留的？”

“嗯，我覺得你也許會半夜回來。”

阿棠說完，手臂一，主去抱他，頭埋進他壯的膛。好韌好彈，只是聞一聞唐僧的味道，還沒有吃，子就了。

晏元昭高興又不高興。

他終于發現，撲上來時的神和吃東西時的樣子差不多。準確說來，比吃大多數食要興，大抵和吃羊湯程度相當。

“你審得怎麽樣呀？兵的去向找到了嗎，幕後主使抓出來了嗎？”阿棠趴在他前，悶聲問。

晏元昭閉上眼睛，“不是很好。”

慶州衙門負責捕賊的皂隸戰力不強，一大半現從家宅中跑來應卯，晏元昭想到雲岫手下殺手的厲害，擔心木作坊裏也藏著高手，親自率皂班去拿人，岑義也跟了去。

一幹人等將木坊團團圍住，撞門捉人。好消息是木坊裏并無武功好手，幾名匠人和學徒看到皂班的刺刀，立馬打著哆嗦束手就擒。然而李氏二兄弟當時明明也在坊，卻齊齊逃，圍宅的皂隸疏忽大意放跑了人，都說不清楚兩人是從哪裏逃走的。

晏元昭只得令皂隸先帶走人，其餘人等在坊搜羅一圈，沒見到藏有兵，只將木坊賬目等證抄檢彙總後送去衙門，隨後草繪李氏兄弟二人肖像，城搜尋。

另一邊也不順利，派去碼頭貨棧的人手本沒找到那幾箱贓，亦沒見到泊在岸邊的船只，看守貨棧的人昏睡不醒，被皂隸扛來差。

晏元昭咬牙讓人把看守人送了回去——這人是他去慶州衙門前，去貨棧確認贓時被他親手敲暈的，他的兜裏甚至還裝著一塊碎銀子，那是他給的補償。

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裏，貨被人轉移，堪稱巧得出奇。

他回衙後，提審了幾位匠人，他們所知甚是有限，晏元昭得到的有用信息很。

大好局勢急轉直下，晏元昭心頭憋著一口火，三更夜半，只能先回來睡覺，明天再說。

面對阿棠的詢問，他不多言，但還是揀著要幾句說了，滿足的好奇心。

阿棠聽完也懵了，“怎麽會這樣？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那夥人就把貨運走了？”

“此事疑點甚多，明日還要詳查，或許會有頭緒。”晏元昭聲音沉沉，帶著倦意。

“這麽難辦，要不幹脆把什麽軍坊、冶煉場的人都抓過來審，不信他們都不開口。”

“嗯，遲早要拿他們問審。”晏元昭道。

只是那些是軍監的下轄司署，辦的兵工場，代表著朝廷臉面，缺證據貿然查扣，不是明智之選。他赴任前，皇帝尤其叮囑他，莫要大張旗鼓，引發恐慌。

阿棠聽出他不多解釋，偎在晏元昭前的子移了回來，同他一樣平躺著悵帳頂。

晏元昭看一眼，“睡吧。”

說著探出帳，吹滅銀燈。

帳陷一片黑暗。

阿棠已睡了半宿覺，又說了一會子話，倒不太困了，沉默半晌忽地道：“晏大人，你明明知道我很好奇陸大俠，他和你關系匪淺，你卻半個字都不肯告訴我。你怎麽能這麽壞呢？”

“我哪有你壞。”晏元昭幽幽道。

“這不一樣！”阿棠分辯，“我沒有故意對你壞過，你卻是故意不告訴我。”

沒故意對他壞過，那的壞就是渾然天，自然而然，全系本心了。

晏元昭聲音又帶上氣，“睡覺。”

阿棠不吱聲了。

晏元昭在等睡著，然後他便可以抱著睡。等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有病，，還習慣了？能隨心所，他卻束手束腳，豈不太可笑了？

他翻了個，立馬把人攏懷裏。

阿棠驟然被他抱，一種過電般的覺傳遍全。他抱，和抱他，完全不一樣。甚至他每一次抱，都不一樣。

喜歡這種被男人氣息全然籠罩，著他臂膀腹的親，心裏響起的鼓點，難以眠。

不過，覺得他也難眠的。

闔上眼睛，翹起，聲音，“我們要這樣子睡覺嘛？”

“嗯。”

“要不你還是松開我吧？”

男人不答，手也沒松。

阿棠決定坦誠，“你那裏頂著我，太硌了。”

他還是不說話，但阿棠知道他沒睡著，因為真實地到......更硌了。

怎麽這還能助興嗎？

咂了一下，一個轉，把自己懟到他鼻尖下頭，嘰咕道：“要不我們來一回？”

晏元昭睜開眼，邊即是稍顯急促的吐息。黑暗裏看不清什麽，卻不難想象到小騙子此刻白中的臉頰，晶晶亮的眼睛，狡黠的笑意......

他上燥熱更甚，部分因為慍怒。

心裏沒他，卻不影響向他求歡。

不錯，他是喜歡，但這不代表他可以被作踐。

“不要。”他薄聲道。

阿棠微窘，“為什麽呀？你不是很想嗎？”

“想就代表我想嗎？”晏元昭看著漆黑的帳頂，“如果人全由做主，任憑念驅使，那和畜生何異？”

畜......生？阿棠目瞪口呆。

“那你為什麽不想？”小聲問。

“夫妻之禮，若無名分，則為茍合。此非君子之道，晏某不屑為之。”晏元昭說完，轉頭對著黑暗裏的佳人道，“昨晚算我把持不住，今後不會了。”

“聽上去真唬人。”阿棠忍不住笑了，“這位君子，我問你，沒名沒分地行夫妻之禮有違君子之道，那我們現在睡同一張榻蓋同一床被，你的那什麽還硌著我屁，這就是君子啦？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說完後，不過幾瞬，便覺被子猛地被拉。晏元昭轉了去，直接挪到榻沿，與相隔足足三尺。

“我明日要上衙，沒工夫和你理論。”

不難聽出惱怒。

阿棠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舒展開胳膊兒，擁被子安恬合眼。

他不抱著，很快就能睡著了。

次日阿棠醒來，榻上已不見晏元昭的蹤影。穿上圓領袍，把頭發塞進兩腳幞頭，按小廝的指引去廂屋吃朝食。

陸子堯也在，見到他，阿棠笑地了聲陸先生，在他對案坐下。

提起昨晚行失利的事，此事陸子堯今早已從晏元昭口中聽聞，見尤其關心，寬道：“查案本就要從曲折中前進，有波折并不奇怪，相信元昭，他會讓事水落石出。”

阿棠點頭，“您不去幫幫他麽？”

“老夫就不費這個功夫了。”陸子堯笑道，“此案有些敏，我現在不是門中人，先前幫他查探一二已是越界，不宜再涉足過深。”

不過今早晏元昭來與他討論時，他仍把一些思路說給了他聽。

“阿棠姑娘，你也一樣。”陸子堯提醒道，“他給朝廷辦事，這是他的職責，你一個小丫頭，不要太多心。”

阿棠心道他說得不無道理，晏元昭估計也是這樣想的。

他帶著來慶州，沒真指能幫他什麽，更像是怕逃跑。

只是這件事畢竟和有點關系，還牽扯到晏元昭的安危，難免掛懷。

幾念轉過，從善如流道：“我曉得，就是有幾分好奇，便忍不住問問。說起來，陸先生昨晚說想在河東到走走，不知今日有沒有安排？”

陸子堯聞言須，“老夫到這把年紀，山水之興淡了不，口腹之倒是上來了。聽說河東味不，有涑河鯉魚，烤鴿......”

“還有柳葉面片，煨羊。”阿棠興致盎然，出一排潔白貝齒，“我陪您去吃！”

當日中午，一老一出了舍，來到慶州最大的酒樓。

燒澆淋的烹鯉魚端上案，形如柳葉、順勁道的面片呲溜吸進裏，佐上黃酒煨燉的羊，再吃一口蘸著胡椒的鮮鴿子......

阿棠不停歇，大快朵頤。

只是心滿意足時，瞥然生一念，可惜晏元昭此時正忙，沒有口福來吃。

說到吃，好像也沒見過他特別喜歡什麽食，反倒不嫌這個味道重，那個不幹淨......

“小丫頭，你想什麽呢？”

陸子堯開口提醒，“你的鴿子掉面湯裏去了。”

“喔！”阿棠趕忙拾起鴿，吮吸幹淨附在鴿上的湯，擡眼笑道，“我剛剛在想，您一個江湖游俠，怎麽和晏駙馬做了朋友？”

卻沒想到，隨口胡謅出來的一問，恰讓陸子堯心懷。